是夜,阮綿綿思慮再三,在憐兒歇下後,還是去了城東臨江邊的望月亭。夏夜的風很涼爽,帶著絲絲寒意。遠遠地就看到望月亭中立著一抹修長的背影,淺藍色的錦袍,衣帶翻飛。

阮綿綿故意加重了腳下的步子,讓望著江麵出神的鳳長兮聽到。等到到了亭外時,鳳長兮已經轉過身來,望著阮綿綿,又望了一眼正中的明月,眉眼含笑:“綿綿可真是準時。”

“世子過獎了。”對著鳳長兮行了一禮,阮綿綿低眉順眼柔聲問道:“不知世子約我來,所謂何事?”

“不為其他,隻是想看看你的真麵目而已。”話尚未落音,手已經到了阮綿綿耳後。阮綿綿早就已經心生警惕,腳下蓮步輕移,身子已經到了五丈之外,眼中的神色驟然變冷:“綿綿倒是不知道,皇親貴族也是這般無禮,竟然會對一個女子動手動腳。”

鳳長兮悠然一笑,俊美如玉的臉上帶著三分揶揄,眨眼間人已經到了阮綿綿身邊,快要觸碰到阮綿綿時,再次被她逃脫:“好厲害的輕功。”

“念在世子曾經救過綿綿與憐兒的性命,是綿綿與憐兒的恩人,綿綿今晚不想與世子動手。”阮綿綿人已經到了望月亭後麵的大樹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鳳長兮,同時快速注意著四周的動靜,生怕中了埋伏。

俊臉含笑,可是鳳長兮眉眼中帶了一絲怒意:“好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我今晚讓你過來已經是給了你機會,讓你主動向我坦白。可要知道,若是天下人知道宰相府的四小姐有絕頂輕功,不知道眾人會作何想?比如尚書朱大人的死因,那樣來去自如的刺客……”

居然威脅她?

她很想爆發,但是又確實被鳳長兮拿住了把柄。自己竟然就那麼輕易被鳳長兮看透,阮綿綿暗自懊惱,可是又沒有絲毫辦法。剛才若是她不避開,鳳長兮絕對會對自己動手。她避開了,卻又暴露了身份。

“世子大人當真隻想看綿綿的真容?”思慮再三,阮綿綿冷冷問道。

鳳長兮微微眯起眼眸,眼底對那張人皮麵具的麵容尤其好奇,隻是一張麵相和暗門的情況。

“既然世子還沒有想好,那還是等想好了以後,再來找綿綿。”足尖輕點,阮綿綿一躍而下,落在了望月亭旁,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鳳長兮忽然出聲,身影一閃,已經到了阮綿綿身邊:“我就想看看你的那張臉。”

阮綿綿沒有想到鳳長兮真的會放棄暗門的事情,來看她的臉。那張臉,她幾乎自己已經都不記得了。

隻是小時候倒在池塘裏被師父救起聽師父歎息了一聲:“這張臉,你的身份,是禍不是福。”

從此以後,師父便給了她一張人皮麵具,後來的這些年,她便再也沒有取下來過。

而很小的時候,娘親為了保護她,將她的劉海遮住了大半張臉,幾乎沒有人看清楚她的模樣。

從小到大,她便是世人眼中的木納呆滯女,相貌平平。

不過瞬間的遲疑,忽然唇角揚起一絲冷笑,阮綿綿的身體快速向後退去:“世子既然那麼篤定朱大人的死與綿綿有關,那就有本事讓天下人相信,是宰相大人不要的庶女殺了他!”

鳳長兮也不過的猜測,畢竟昨天晚上他不在小宅子外麵守著,雖然酒喝得不多。

可是昨天王府來了一心想要巴結南郡王的大臣,他為了不趟皇位之爭的渾水,幹脆裝作喝醉了,在房間裏悶了一夜。

見阮綿綿並不上當,鳳長兮秀眉一揚:“綿綿可覺得身體哪裏有不適?”

怎麼可能?

如果鳳長兮使毒,她不可能半點兒也察覺不到。除了開始靠近的那一下,他們兩人一直像個五步遠的距離,他根本沒有下手的機會。

地字號的毒可以瞬間讓人死於無形,可是即便是要動手,她也能察覺。

阮綿綿不搭理鳳長兮,轉身便走。隻是剛邁出一步,忽然腳下一軟,身體一個踉蹌,快速扶住一旁的樹幹,小腹的陣痛,竟然讓她邁不開步子。

“陰險小人!”扶著樹幹轉頭狠狠瞪向鳳長兮,阮綿綿恨得咬牙切齒。

鳳長兮輕笑不止,邁著步子幽幽然到了阮綿綿跟前。從袖袍中拿出一把折扇,風度翩翩地模樣。

伸手將阮綿綿的身體攬入懷中,鳳長兮嘴角勾著輕佻的笑意:“良辰美景,佳人在懷,真乃人生一大幸事。”

阮綿綿暗自用力想要掙脫鳳長兮,發現全身的力氣在一瞬間溜走,丹田之內竟然空蕩蕩的。

整個人忽然被鳳長兮打橫抱起,頭頂傳來他溫潤的輕笑聲:“綿綿啊,別妄想著運功,你這會兒內力盡失呢。不過半個時辰之後即可恢複,所以啊,我們有半個時辰可以好好聊聊。”

在望月亭中坐了下來,鳳長兮並沒有看懷裏氣得渾身幾乎都在顫抖的阮綿綿,而是望著天上的那輪明月:“綿綿,我沒有惡意的,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