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他,又何嚐不是問我自己?
問他,又何嚐不是在自我嘲弄?
後悔,我們都後悔。
身為地字號,莫青後悔當年的年少無知對她造成的傷害。我那時候才知道,原來綿綿頭部的宿疾,竟是在她五歲的時候就有了。
我望著莫青,一時間說不上心中是什麼感覺。
不滿嗎,自然是不滿的。
那會兒的綿綿才五歲,他竟然對她下得了手?
心疼嗎?心疼的,如今她是我心尖尖上的女子,我如何不心疼?我見過她頭痛發作的樣子,痛得猙獰到幾乎不認識任何人。
她那樣堅強倔強的人,會在那樣的疼痛下喊著不如殺了她,可想而知,那是有多痛?倘若不是到了極致,誰不想活著。
她記掛著她的娘親,倘若不是到了絕境,真的再無辦法避開那種生不如死的疼痛,怎麼會連她娘親都不顧?
看著隱在黑暗中的莫青,我微微抿了抿唇,再不看他。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四處尋找藥引,想要治好她的宿疾。
想著莫青,我不由想到自己。莫青因為當年的一時之錯,到如今已經近十年時間不曾見過她。而我呢,我利用了綿綿對我的信任,什麼時候能得到她的原諒?
還是,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
那會兒的我又哪裏知道,原來得到綿綿的原諒,還不如不曾得到過。可是我不過區區凡人,豈能揣測出天意如何?
哪怕我窮盡了努力,卻依舊,在離綿綿最近最近的時候,在那一瞬間,將她推遠。
從此,天涯陌路,漫漫無期……
回景陵城的路上,四處都是皇後失蹤的消息。聽聞皇上登基當天棄滿朝文武大臣於不顧,心中也不由生出驚訝來。
鳳九幽,他也是真的動了心了嗎?
嗬嗬,與那樣的女子在一起,想要不動真心,又怎麼可能?最初的我不是同樣認為,這輩子,都不可能遇到能夠讓我傾心相待的女子?
可事實上呢?
鳳九幽的人來的極快,即便有有所防範,還是有些措手不及。我擔心綿綿安危,折回景陵城後,再次快馬加鞭趕向環城。
天字號雖然不說,可是那天晚上出現在船上的麵具少年,不是黃字號又是誰?
岑府攬月,那個孱弱的少年,竟然在那麼小的年紀,就已經是手握鳳天王朝經濟命脈的岑府當家人。
那雙看似溫和無害的麵容,倘若不是莫青,倘若不是我警覺,又哪裏知道,暗門四大護法中的黃字號,其實就一直都在距離景陵城不遠的環城之內。
沒有精力再去想黃字號攬月的事情,在聽聞鳳九幽離宮尋找皇後的消息後,我心中升起一種不安來。
他是得不到就毀掉的性子,倘若綿綿再落在他手中,若他動了真心,綿綿性命無憂,可是這輩子,會被他永遠禁錮在身邊。
花了那麼多精力才讓天字號帶著綿綿離開,我又怎麼會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很多時候我都在想,倘若我沒有去環城,倘若在環城時,我沒有受傷,不是受製於人,是不是我與綿綿後來的結局,不是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