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
雷銘緩緩蹲下了身子,放錢小沫站了下來。
錢小沫看向身旁,這裏有一個小洞,不是山洞,是橫斜長出的樹枝堆積而成。
雷銘用手扯了扯樹枝,又用腳踹了踹樹根,“還算結實,勉強能避風雪,你先進去。”
“那你呢?”
“你先進去。”
雷銘扶著錢小沫躲在了樹枝之下,脫下了自己的外套鋪在雪地上,示意錢小沫坐上去。
“你……”
“不用管我。”
容不得錢小沫把話說完,雷銘已經摁著她坐下,然後轉身又走了出去。錢小沫蜷曲著雙腿,緊緊抱著自己的身子。在雪地裏不運動的話,身體的熱量很快就會被風雪帶走。錢小沫哈著氣,來回摩挲著自己的肩膀,伸長了脖子望著外麵忙碌的雷銘。
他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一堆幹樹枝,在外麵生了一堆火,又鑽進了樹下,用大樹枝擋住了入口,好歹也能阻擋一陣子的冷風。雷銘弓著身子在錢小沫的身邊坐了下來,這裏的空間不大,恰好能容兩個人而已,想要再在裏麵生一堆火也是不夠的了。
錢小沫見他凍得臉色蒼白的模樣,趕緊來回揉著自己的手,然後緊緊捂住了雷銘通紅的耳朵,觸手的冰冷,一直寒進了錢小沫的心裏。雷銘看著她,握住了她的手,揣在自己的懷裏,“我不冷。你現在身子很虛,寒氣入體的話,對你不好。”
“我不在乎!”
錢小沫抽回了自己的手,二話不說撲進了雷銘的懷裏,雙手緊緊摟著他的腰。
“小沫……”雷銘的眸子閃爍著,僵硬在空中的雙臂,猶豫著不知所措。
“銘,我有好多話想要告訴你……我知道……我知道自己不該這樣做,我隻會徒增你的煩惱而已。但,就這一次……就這一次,讓我忘記自己是誰,忘記曾經發生的不開心的事情,忘記現實,隻讓我,能這樣抱著你!溫暖你!過了這一夜,你……你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
“……”
“銘。”
錢小沫聲聲呼喚,直直暖進雷銘的五髒六腑。
她以為,雷銘不會知道,這番話憋在她心裏憋了多久。
她以為,雷銘不會知道,這番話用盡了她所有的力量和勇氣。
她以為,雷銘不會知道,她為什麼會這樣做,也不會明白,她的感覺和感受。
可是,實際上是錢小沫自己不會知道,她以為的這些,雷銘全部都明白。
“我知道……自己沒有這個資格,你已經有了顧琪雪和彬彬,你們很幸福,你們的婚期也將近……我知道自己現在的行為很卑鄙,很可恥,可是我不知道我怎麼了……我努力想要祝福你們,我偽裝自己想要祝福你們,可是我做不到……根本做不到……”
“小沫,不要說了。”
“不!”錢小沫縮緊了身子,緊緊抱著雷銘,“從你離開我,上山那一刻開始,我已經在後悔這些話都還沒有和你說!我不想破壞你的家庭,所以我努力的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我甚至答應連榮麟住進連家,為了雪雪,也是為了我自己能不再打擾你……
“可是到頭來,我止步不前,錯得好離譜……甚至,還愧對連榮麟對我的照顧……當我被綁在車上的時候,我隻有一個念頭,就是你!正是這樣的念頭,讓我意識到,不管我多麼努力,我越是想忘的越是忘不了!
“每當我聽見有人提到小吃街的時候,每當我看見西裝筆挺的男人出入寫字樓大廈的時候,每當我逛超市到海鮮區域的時候,每當我在街上看見和你同一款型號的跑車時,我總是情不自禁地會想起你……
“這樣的日子,是折磨是夢魘,是束縛我禁錮我的鐵鏈鐵牢,可是我樂享其中,就好像你還在我的身邊。我發現自己,已經無藥可救了。我還在迷戀,一個幻想的你。”
錢小沫緩緩抬起頭來,淚眼汪汪地凝視著雷銘,苦笑著,“你一定覺得我很煩,臉皮很厚,對不對?”
雷銘沉默不語,臉色複雜得讓錢小沫看不懂。
她垂下了眼瞼,眼眶裏的淚水搖搖欲墜,抱著雷銘腰的手稍稍一鬆。
“對不起,是……是剛才驚嚇太大,讓我……讓我神誌不清……”
錢小沫畏縮了,雷銘的雙手卻緊緊抓住了她的手腕,強迫她必須抱著他。
錢小沫詫異地抬起眼眸,卷曲的睫毛下,那對透徹的明眸,晶瑩得好像夜幕上鑲嵌的星辰珠寶,完全勾走了雷銘的魂魄。
“錢小沫。”
“……嗯?”
“風雪太大。”
“所以呢?”
“我也神誌不清了。”
“什麼……唔!”
不等錢小沫把話說完,她冰冷的唇瓣已經被雷銘的雙唇擒住了。
溫熱的唇,一寸一寸,一縷一縷吮吸在錢小沫的紅唇上,是愛戀,是疼惜,是追憶。
輕柔得,讓她如沐春風,鼻尖似乎都能嗅到玫瑰花的香氣,身上似乎籠罩著陽光,暖洋洋的。她情不自禁地沉迷、淪陷,慢慢閉上了雙眼,顫抖的睫毛像是風中迷失方向的羽毛,她的心戰戰兢兢著,小心翼翼著,生怕這個吻隻是一個泡沫,稍稍一用力,泡沫就破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