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小沫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架著昏迷狀態下的雷銘出了眺望台,她隻知道當她抬頭看向眼前路的時候一片漆黑。寂靜的天空,咆哮的大海,鹹澀的寒風,海邊終於安靜了下來,也重新回到了黑暗裏。
錢小沫邁步走下了眺望台最後的台階,赤著腳,為了方便她把高跟鞋脫下來拿在手上,然後一手抓著雷銘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一手摟著雷銘的腰,整個人的重心都朝右倒,纖細的腰肢上已經傳來不負重堪的痛苦聲。錢小沫咬了咬牙,挺胸抬頭地深呼吸了一口氣,摟著雷銘艱難地在沙灘上走著。
但是,因為雷銘整個人的腳都拖在沙灘上,走了沒多遠,沙灘上的沙子被雷銘的腳尖堆積成了一個三角形的小山包,他的腳反而陷入了沙子裏,阻力太大,錢小沫根本拖不動他。沒辦法,錢小沫隻能喘著氣停了下來,一鼓作氣的力道鬆開,疲倦和乏力立刻湧上錢小沫的心頭,她整個人一軟,和雷銘一起倒在了沙地上。
“雷銘……”錢小沫急忙爬起來,握著雷銘的手,還好還好,沙地很柔軟,雷銘和她都沒有摔傷。錢小沫用手背拭去了額頭上的冷汗,露在小禮服外的肩頭和胳膊上已經爬滿了細碎的雞皮疙瘩,海風吹得她是瑟瑟的刺骨寒意,鑽心透骨的冷。錢小沫用雙手抱著肩膀來回摩擦著,又替雷銘攏了攏外套。
放眼望去,隻靠她一個人,肯定是沒辦法救雷銘的。
叫救護車?
錢小沫的腦海裏剛剛湧出這個念頭,突然一陣嘈雜的聲音傳來,她整個人都緊繃著。
“……上麵的吩咐,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聽清楚沒有?”
“屬下們都明白。”
“這次要是再失敗,你們……”
一群男人的聲音,似乎來了很多人。
錢小沫的心狠的一揪,零星聽見了他們的對話,她的腦海裏隻有大大的“骷影盟”三個字。絕對是他們,眺望台裏的人是他們,現在想要來確認雷銘是不是已經死了的人,還是他們!錢小沫頓時大腦一片空白,她手無縛雞之力,怎麼可能是骷影盟的對手?
怎麼辦?雷銘已經被他們傷得半條命都沒了,如果落在他們手上肯定沒有活路啊!
錢小沫一咬牙,撐著自己站了起來,隨手把高跟鞋扔在身邊,然後手兩隻手穿過雷銘的腋下,弓著身子,卯足勁兒地拉著他沉如鐵球的身子,她腳下後退著想要躲在身邊最近的那塊大岩石後麵,但是那群人的聲音已經逼近了她的身後,錢小沫卻離岩石還有那麼遠的距離。
沒事的,沒事的,錢小沫。她在心裏對自己說著,慢慢來,不要著急,來得及的!
一定來得及的!
錢小沫看著夜色下的雷銘,他蒼白如灰的臉讓她心中很不是滋味,皺著眉頭越發的堅定。
加油!隻差最後一點了!
錢小沫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雙臂一收,雷銘的頭剛剛隱在大岩石後麵,那群人的聲音便突然響了起來,錢小沫一怔,立刻閉上了自己的嘴巴,蹲下身子,連大氣都不敢出,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雷銘,他的身子還全部都在外麵啊,岩石遮不住他的!
隻要那群人看過來,她和雷銘就躲不過了!
錢小沫用手捂著自己的嘴,一顆心咚咚咚,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從她的心口裏衝出來!
“……哎呀……什麼東西絆著老子了……”
帶頭的人忽然一個趔趄停了下來,蹲下身子,眯著眼才看清腳下是一雙高跟鞋。
錢小沫剛剛扔下的高跟鞋。
“大哥,這裏怎麼有雙女人的鞋啊?”
“說不定之前有人在這裏偷吃唄!”
帶頭的站了起來,並未往心裏去,一副自認倒黴的樣子,“走!”
他沒有起疑,錢小沫鬆了口氣,這才又繼續朝岩石後麵拖著雷銘的身子。
“停下!”
帶頭的一聲吆喝,嚇得錢小沫心一顫,連她也趕緊停了下來。
難道,被發現了?
錢小沫瞬間僵硬了,一動不敢動地保持著拖著雷銘的動作。
隔著岩石,帶頭的人緩緩轉過頭來,一眼望去的黑暗,大海濃稠得沒有絲毫亮光,唯有翻來的一層層波浪傳來呼呼的聲音。一群小弟都不知道自己的老大為什麼停下來,都順著老大的目光看過去,還是什麼都看不見。
錯落有致的嶙峋怪石,一葉障目,帶頭的人似乎也沒有發現什麼。
剛才恍然間聽見的聲音,也許是浪潮的聲音。
帶頭的人目光一橫,大步流星地朝眺望台跑去,這次是毫不猶豫。
錢小沫這才緩緩支起身子,躡手躡腳地踮著腳尖走了幾步,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去,正好瞥見一群黑色的人影衝進眺望台。她長長地鬆了口氣,一手扶著岩石,一麵悄悄地退回雷銘身邊,後背貼著岩石,長鬆了口氣,癱坐在雷銘的身邊。
這時,夜色朦朧地籠罩在雷銘的身上。他渾身是血,虛弱無力得像是一個剛出生的嬰孩。錢小沫皺了皺眉,忽然意識到,他這個樣子,加上眺望台裏又倒了那麼多人,錢小沫不能叫救護車更不能報警,那還能怎樣救雷銘呢?還能,有誰,有什麼人能救雷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