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銘被關的第七天,電視上、網絡上和報紙上關於凱盛集團危機的報道熱度依舊不減。
簡念坐在輪椅上,看著客廳上的電視新聞,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尖。
凱盛集團的基礎雄厚,在深海市根深蒂固,從雷家人白手起家到雷銘這一輩,凱盛集團在深海市的發展已經幾十年了,這麼龐大的根基想要被人在一兩年之間瓦解,幾乎是天方夜譚的笑話。
除非,是奎因。
簡念挑著眉梢看著新聞上凱盛集團急劇下跌的股票行情,腦海中浮現出的,也隻有奎因。
在這個世界上,想要在一兩年的時間裏瓦解凱盛集團,隻有奎因能做到。
他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覺,也能做得滴水不漏麵麵俱到。
簡念再了解不過了,奎因為了得到他想要的東西,勢必會不折手段。
但是簡念並不清楚,奎因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這種新聞,並不能幫助你恢複健康。”
醫生的聲音在簡念身後響起,緊接著,電視被換台了。原本新聞女主播的聲音,被另一個電視頻道裏綜藝節目的男主持人誇張的笑聲所替代。簡念翻著白眼瞥了眼醫生,指著無聊的綜藝節目說道:“當真?這玩意兒隻會加劇我的傷勢!”
醫生無奈地笑道:“今天天氣不錯,我陪你去後花園逛逛。”
“不管天氣好不好,你每天都要我去後花園逛,有意思嗎?”
醫生推著簡念的輪椅轉了個彎,笑道:“呼吸新鮮空氣對你有好處。”
簡念撇了撇嘴,很不耐煩地說道:“我什麼時候能喝威士忌?”
“你想要傷上加傷我並不攔你。”醫生神色冷峻地說著,此時他已經推著簡念的輪椅出了客廳,“但是,請不要死在醫生的麵前,增加醫生的工作重擔。因為救活你,是我的職業道德。”
簡念搖了搖手,表示自己什麼話也不想說。
醫生回頭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後的護工,他拎著醫藥箱,低垂著頭,走得很慢。
到了後花園,陽光下一片淡金色的薄霧縈繞在簡念的眼前,是一種寧靜淡雅的美。
簡念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氣,感慨道:“能活著看見這些美景,也不枉此生了。”
醫生淺笑著並未接話,推著簡念的輪椅往花園深處走去。按照醫生的話所說,近距離的接觸大自然對簡念傷口恢複有好處。其實,也是夏沁之前告訴他的心理療法。所以醫生每天都會堅持帶簡念進花園。
花園裏載滿了各色植物,裏麵布滿了蜿蜿蜒蜒的小岔路。簡念坐在輪椅上,和旁邊的矮小植物差不多一般高。隻要他抬手,就能拂過它們的葉尖兒。每天這個時候最能讓簡念放鬆,為此,醫生要求黑衣人不要緊跟著,就是為了讓簡念盡情釋懷。
阿遠一開始並不同意,擔心簡念會跑。醫生卻多次找過阿遠,告訴簡念現在的情況下床都需要有人幫忙,怎麼可能跑掉?更何況花園是密封的,黑衣人把守住了各個出入口,簡念即便在花園裏沒有人盯著,也做不出什麼事情來。
阿遠衡量了很久,最後終於同意了,不過,他卻在花園的小路上安裝了無數枚監控攝像頭,全程無死角,任憑簡念走到什麼地方再做什麼,都能被拍下來。
“醫生,我要上廁所。”
花園裏,簡念冷不丁地說著,醫生都已經習以為常了。
他踩下了輪椅的刹車,然後轉身示意跟在自己身後的護工,護工頷首上前,醫生則背對著簡念站在稍遠的位置。這個位置,正好在攝像頭下麵,擋住了攝像頭的一半,勉強隻能看見簡念的輪椅背影,和蹲在輪椅麵前護工微微冒出來的頭。
每一次,隻要簡念在花園裏要上廁所,醫生都這個樣子,站在攝像頭下由護工上前幫忙。
而且,醫生還會吹口哨。
簡念每次都要皺眉數落醫生,包括這一次也不例外。
“喂,醫生,你越吹口哨我越沒有辦法上廁所啊!”
醫生也不管,自顧自地吹著口哨,吹得很響亮,在監視器前麵的阿遠隻能聽見醫生刺耳的口哨聲,每次都不耐煩地皺著眉頭,後來捂著耳朵也沒用。阿遠索性就會站起來,繞過書桌去泡咖啡。反正他知道,醫生的口哨不停,簡念就還在上廁所,這麼多天每天如此,阿遠也並沒有那麼在意。
但是,阿遠並不知道,這是簡念和醫生串通好的,就是為了放鬆阿遠的警惕。
前麵的每一次,都是為了,今天。
“你知道這樣做,有多危險嗎?”
醫生依舊吹著口哨,簡念壓低了聲音,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護工,用著隻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著。護工蹲在簡念的麵前,假裝是在伺候簡念上廁所,實際卻隻是緩緩抬起頭來,對著簡念壞壞的一笑,道:“我們時間不多,你卻要浪費在這種話題上嗎?”
“你為什麼要走?”
連榮麟的神色微微暗淡下去,淡淡地說道:“這裏沒有我繼續留下來的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