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太太怔怔地望著顧錦城,窗外轟鳴的雷聲和嘩啦啦的雨聲似乎來自另一個世界。顧錦城僵硬著身子,居高臨下的俯看著病床上臉色鐵青的顧老太太。他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如果不是蘇流年突然走了進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如何麵對這一切。
“老太太,蘇小姐她……”
跟在蘇流年身後的李嫂一臉無奈的模樣,蘇流年強要進來,她也攔不住。
顧老太太還沒開口,顧錦城就搶先說道:“奶奶活著的使命,隻是為了顧氏和顧家嗎?如果沒有親人,沒有家人,沒有朋友,顧氏和顧家也隻是兩個毫無意義的名詞!”
他沒有再看顧老太太一眼,頭也不回地擦過蘇流年的肩頭,大步離開了。
“錦城……錦城!”蘇流年喚了幾聲,可是顧錦城早已經關上了病房的門。
顧老太太淡淡的歎了口氣,伸了伸手,李嫂立刻上前端來一杯溫水。
蘇流年回頭看向顧老太太,抿著雙唇,道:“我去看看錦城。”
“流年,你也怪我嗎?”
顧老太太的聲音顫抖著,帶著幾絲的期許和無可奈何。
蘇流年的腳步頓了一頓,道:“我不懂商場上的事情,但是我明白奶奶對顧氏和顧家的那顆心,我明白顧氏和顧家是奶奶的全部,我也明白奶奶將它們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隻是,或許正是因為這一點,奶奶才會在不知不覺中傷害了應該真正去愛,去關心的家人。”
顧老太太沒有再說話,看著蘇流年追著顧錦城離開了,她的心突然空蕩蕩的。住院前的那些歲月,她從來沒有質疑和後悔過自己的選擇。可也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醫院裏的安靜祥和,也或許是這一次住院讓她知道自己逃不脫歲月的枷鎖,無論如何,她開始審視自己走來的點點滴滴。
李嫂端著水杯站在床邊,始終沒有說話。
驟雨像是刀子似的刮過病房的玻璃窗,留下了深深的傷痕。
“錦城!錦城!”
蘇流年衝出電梯之後,立刻小跑著追上了站在大廳外的顧錦城。
他站在屋簷下,看著眼前屋簷滴著的雨水,像是斷線的珠子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麵上。像極了父親離開他的那個雨夜,他追著家裏司機的車衝進了雨中,卻還是沒能攔住送他父親離開的那輛銀白色的商務車。
如果不是顧老太太執意為了維護顧氏和顧家的名譽,他的父親也不會離開,他也不會從小生活在沒有父親又沒有母親的生活裏。原來,早在這麼多年以前,他同樣也是被顧老太太毀了人生、毀了家庭的受害者。
可是……可是那是他的奶奶啊!
蘇流年放緩了腳步,輕輕的向顧錦城靠近。
她抬起手,放在他的肩頭上,沒有說一句話,緩緩的從顧錦城的身後抱住了他。顧錦城的身子不由得一顫,一陣暖意從他的心頭慢慢散開來。他低眉頷首,雙手覆在蘇流年放在他腰間的雙手上,原本冰冷的雨夜,似乎這才有了一絲關於愛和陪伴的溫暖。
“你是不是覺得,我們顧家的冷血無情,是遺傳的?”顧錦城苦笑著。
蘇流年側臉依靠在顧錦城的後背上,搖了搖頭,道:“不惜一切的保護你們所愛的人、事、物,才是你們顧家的優良傳統。奶奶是為保護顧氏和顧家,顧希瑞和李雲玲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兒女,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