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刻,西餐廳裏。
柳茹的臉色緋紅,她喝了不少的紅酒,不知道是心情太好,還是太糟糕的緣故。她原本就沒什麼酒量,幾杯紅酒下肚,她的腦袋也漸漸開始有了昏昏欲睡的感覺。顧錦城坐在她的對麵,自始至終沒有吃過一口東西,似乎隻是在等待淩晨的到來,這樣他就可以離開這裏了。
“錦城……為什麼你就不肯喜歡我呢?”柳茹半趴在桌上,醉眼迷離地問道。
顧錦城沒有看她一眼,隻是默默地看了眼自己的腕表,距離淩晨十二點還有十五分鍾。柳茹不甘心地又抓住了他的手腕,追問道:“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歡你!”
“那你喜歡我什麼?”
“什麼?喜歡你什麼……你的一切我都喜歡。喜歡你號令新兵時候的樣子,喜歡你和我哥在一起時候的隨性和樂觀,喜歡你麵對所有危險的時候還能從容不迫的樣子……”柳茹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裏,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幸福。
顧錦城滅掉了手中的那支香煙,淡淡地說道:“你所喜歡的,隻是外表而已。”
“喜歡外表還不足夠嗎?”
柳茹攀著他的胳膊就要親上來,顧錦城別過臉去用手推開了她。
“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
“我不要!我要和你在一起……”
顧錦城毫不理睬柳茹,徑直叫來了服務員買單,然後扶著柳茹就朝外走。
柳茹一路上都揪著顧錦城的衣領不肯鬆手,如果不是碰巧用軍區的車經過,又是老熟人,載著他們進了軍區的大門,隻怕他們兩個這樣走回去,第二天又會掀起軒然大波。
“麻煩你們照顧柳茹了。”
顧錦城送她到女兵公寓樓下,交代了幾個女兵後,自己才朝宿舍走去。
走到岔路口的時候,他卻猶豫了--左手邊,是他睡了一個星期的單身宿舍;右手邊,是他和蘇流年共同的宿舍--他究竟要不要回去看看?蘇流年現在應該不會在宿舍裏,滿地的狼藉隻怕也沒人收拾。
顧錦城沉思了片刻,終究還是邁步朝右走去。
站在宿舍的樓下,他還有意識的抬頭看了眼,竟然發現窗戶上有小彩燈在閃爍。顧錦城頓時詫異著回想起來,下午和蕭翊帆發生衝突的時候,他記得這些小彩燈全部都壞掉了,不是嗎?
難道,蘇流年已經回來了?
顧錦城心裏一陣歡喜,突然像一陣風似的衝了上去,手腳忙亂地掏出了鑰匙,卻因為緊張又激動的緣故,鑰匙幾次都插不進鎖孔裏,頻頻落在地上。等他好不容易開門進屋的時候,窗外的風掀起了碎花的窗簾,纏繞在客廳大燈上的彩帶隨風飛揚,彩燈閃爍似繁星般的映照在他的頭頂。
屋子裏幹淨又整齊,白日裏的狼藉全部都被收拾幹淨了。
顧錦城的手裏無力,鑰匙清脆的落地。
他抬步朝裏走去,餐桌上還有一個大蛋糕,上麵插滿了蠟燭。雖然蠟燭早已經熄滅,有些都燃到了根部,甚至有些蠟油還滴在了蛋糕的奶油層上,不知道燃燒了多久。顧錦城的心驟然一酸,再看見蛋糕旁的那碗長壽麵時,他終於再也忍不住的落下了淚水。
“流年!”
顧錦城一聲低喚,雙手撐在餐桌上,聳拉著腦袋,身子酸軟無力,兩滴淚水像是喚醒春筍的那場春雨,重重地落在了桌麵上,慢慢暈染開來,折射出此時顧錦城倍感痛心與後悔的模樣。
而此時此刻,無處可去的蘇流年,卻是坐在蕭翊帆的病床邊上。
也不知道是誰來看望過他,竟然給他帶來了一把木吉他打發時間。
蘇流年坐在月下,他抱著吉他,撥弄著琴弦,婉轉的曲調竟然比月光還要柔和。她沒有說話,朦朧的雙眼隻是毫無焦距的望著眼前發呆,思緒隨著蕭翊帆的吉他聲早就不知道飄向了何處。
蕭翊帆一麵彈著吉他,一麵嘴裏輕唱著優雅的歌詞。
這是一首情歌,是他的原創,原本是為柳茹所寫的,結果第一個聽他彈奏這個曲子的人,卻是蘇流年。
蕭翊帆垂下眼瞼,望向窗外的夜色,一切都是這麼的安靜,安靜的像是沒有生命的存在。如果可以,他多麼希望自己在認識柳茹之前先認識蘇流年,或許現在的痛苦也會不存在了。
蘇流年收回了思緒,低眸看了眼腕表,距離淩晨十二點還有最後半分鍾的樣子。半分鍾之後,這個不知道應不應該回憶的生日,就會徹底和她告別了。那麼明天呢?後天呢?她和顧錦城的未來呢?是不是也可以,徹底的告別呢?
她淡淡地歎了口氣,月光輕柔的籠在她的身上,飄渺的好似一陣風就能把她帶走似的。蕭翊帆看向她,心裏沒來由的一顫,他是多麼想成為能嗬護她的那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