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進會場,我就感覺到了異樣:前排角落裏端坐著兩個素未謀麵的男子——高大帥氣的那個戴著眼鏡兒,顯得儒雅風流富有涵養;而另一個則身材矮小,麵色發黑,嘴唇幹白,像個小老頭,尤其讓我疑惑不解的是,氣溫高達十五六度了,他居然還戴著一頂旅遊帽!
坐上位置,這才發現一向空蕩的主席台經過了精心布置,幾盆花草點綴出勃勃生機一片春意,“選擇堅強,追求美麗人生”幾個大字在紫紅色幕布的烘托下特別醒目。朱副校長神情嚴肅地坐在台前,攝影小蔡在一旁不停地調著鏡頭,落座的教職員工們也不像以往那樣有說有笑自由喧嘩,而是默默地等待著……
今天的政治學習是怎麼了?要幹什麼呀?
我正納悶兒呢,隻聽朱校長開了腔:“今天我們專門請來了如東直夫中學一名政治老師臧夕穩作報告,陪同他前來的是《江南時報》的張主任。臧老師是一個尿毒症患者,但他一直頑強地與病魔作鬥爭,在教育崗位上盡心盡力無私奉獻,同時他還撰寫並出版了自傳體小說《選擇堅強》,受到媒體的廣泛關注,目前他依然靠每周兩次透析維持著生命……”
沒有客套的開場,沒有作秀的虛偽,臧老師平靜地向大家敞開了心扉——
不幸的家庭→苦難的童年→艱辛的求學→短暫的快樂→病魔的襲擊→頑強的毅力→不懈的追求→美麗的人生……一句句看似平淡的敘述,恰如一記記的重錘,敲打著我即將關閉的心門,叩擊著幾近麻木的靈魂。他和我同齡,可他看上去似乎比我的父親還要老啊!嚴重的營養不良,導致他身矮體輕記憶下降,導致他考試時需要一隻手扒開眼皮另一隻手寫字答題,導致他連續四年高考以失敗告終;但特殊的成長曆程,也鑄就了他非同尋常的品格和意誌,狂風惡浪的衝擊,並未澆滅他的希望之火,反倒激起他奮力向前的勇氣和信心。“我把每一天都當作是生命中的最後一天來度過!”多麼鏗鏘有力、扣人心弦的話語呀!
多少健康強壯的肌體,卻偏偏成了醉生夢死的軀殼;多少養尊處優的青年,卻常常發出生不逢時的牢騷。有的人,靜靜地來了,又悄悄地走了,什麼痕跡都沒有留下,這樣的人生即使百年又有何意義?也有人,是哭著而來,笑著離去,因為他給這個世界留下了財富,留下了美麗,他無悔於選擇,他無愧於人生!
與他的經曆相比,我比他幸運得多、健康得多、順利得多;可與他的成就相比,我卻渺小得多、慚愧得多、欠缺得多!我沒有他工作的那股幹勁兒,沒有他對命運的那股韌勁兒,也沒有他對人生的那股拚勁兒。他寫了幾十萬字的書稿,作了近百場的報告,激勵了千千萬萬的民眾啊。
我想:四十二年的風風雨雨,如今回首,他灑下了一路的淚水和汗水,也灑下了一路的歌聲與鮮花,裝點了他自己的人生,也豐富了我們這個世界,即使他明天就離開塵世,他也把燦爛永遠定格在了今天!
我想:真的該像他那樣去做——拽住生命的車輪,讓活著的每一天都忙碌充實,讓自己的每一份光和熱都溫暖他人,讓人生的每一個瞬間都幻化為永恒……
李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