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荊軻刺秦卷終章若是不穿那一身淩厲的黑袍,若是那眉眼間的威嚴能收斂些,若是再拿一柄折扇作搭配,端的是芝蘭玉樹,公子如玉。
他一直騎乘的黑馬就在他的身邊。平時脾氣暴烈的馬兒似乎知道了主人的心思,乖順地在一邊的草地上吃草。
不知道在它看來,這些鮮嫩青草的味道還是不是原來的那樣?
記憶回到了初次的來訪,那時叔乙叔丙還是自己的侍從,他就站在這裏,被那悠然的琴聲所吸引。
而後便是相識,他的招攬,她的拒絕。
“陛下,邯鄲城破,流民四散奔逃,此地——必是無人。”
見趙政欲進未進,楊端小心翼翼地開口。邯鄲城已是秦王的天下,在他看來,根本不必顧忌宅地原來的主人。
“陛——”沒想到,還未等他說完,一雙修長而指節精致的手已經放到了門上。趙政推門而入。
輕車熟路地穿過曲折的回廊,來到竹樹環合的石亭。八年了,宅子沒人打理,竹子長得很茂密,樹木修長筆直。
石桌石凳還在,隻是表麵積了厚厚的一層灰。趙政俯下身去,抬手,石架的倒數第二格裏,那卷《荀子》依然躺在原來的位置。
他用袖子抹了抹桌麵,細膩的石質上有縱橫交錯的刻紋。當年阿嵐怕麻煩,就直接把棋盤刻在了石桌表麵。
如果記憶不曾出過差錯,對弈的棋子——應該就放在手邊。趙政隨手往石架上一模,果然摸到了兩隻瓷缸。
一黑一白,同樣積滿了灰塵。
八年了啊,物是人非,轉眼間,竟是蒼老年華。
楊端不解地看著身邊的青年帝王。從進入這座宅子起,他便神色有異。明明還站在他的身邊,卻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誰也進不去。
複雜的情感從他那幽若深潭的瞳孔中溢出——很少見到陛下有如此失態的時候。
“十二歲時,寡人曾寄住於此一年有餘。受故人所托,看管灑掃。然,八年有餘,竟未曾得諾。”他幽幽地說。
“八年?”楊端覺得很奇怪。八年前,陛下應該——還是原秦國質子公子異人的兒子,與父親一同住在趙國。這應該算是一段很卑微又很艱苦的日子,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如此——懷念。
他一直在想陛下力排眾議要親征趙國的原因是什麼,也猜想了很多種可能性。隻是沒有想到,他的目的隻是為了給這幢屋子打掃一番。
更奇怪的是,這座宅子並不是質子府。宅子的牌匾上寫的是“墨宅”。整幢屋子,就積灰程度而言——應該很久都沒有打理過。
陛下說“故人所托”,但是哪個故人,讓他如此念念不忘?
這其中,一定有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