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君維藥出現在我眼前的那天起,我就總覺得他是高高在上,無所不能的,我從來都沒想到過,他竟然會有現在這麼奄奄一息的時候。
躺在棺材裏的他,不像那個霸氣到隨便動動手指就能捏爆惡靈保護我的僵屍,而像是一具真正的屍體,青灰的臉色看的我胸口揪緊到不行。
“君維藥……”
我不清楚他到底是因為什麼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但是從爺爺的話裏我大概也能知道,他一定是為了救我,才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我甚至覺得,他是不是以後都不會像以前一樣,活蹦亂跳的出現在我眼前了。
等我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的時候,我已經哭到嗓子都啞了,我使勁扯著君維藥的袖子,“你別死,我求求你,君維藥,你別死啊……”
“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以後一定到哪兒都戴著骨戒,再也不作死了!隻要你別死,我什麼都願意!君維藥我求求你……你別死……”
到了這個時候,我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君維藥對我來說,可能真的不隻是一個厚臉皮的老僵屍那麼簡單。
沒有一個人會無緣無故為了另一個人豁出自己的命,可他做到了。就算我在看到他的僵屍形態之後,嚇到開始躲避厭惡他,傷了他的心,他也還是願意豁出命來保護我。
我從來都沒想過,這個厚顏無恥出現在我身邊的僵屍先生,也有可能徹底離開我。
棺材裏的君維藥還是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我聽到身後爺爺歎了口氣。
“君維藥他……是不是以後都要在棺材裏了?”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的腿都因為那個不確定的答案軟成了麵條。
這回爺爺的情緒倒是平靜了不少,“不會,僵屍沒有你想的那麼脆弱,但是這一回也沒那麼容易就恢複。你先下來吧,他這會兒聽見了也沒法回應你。”
我心裏多少有點踏實了,擦了把眼淚下了樓。
“你說,我囑咐你多少回了。”爺爺坐下來,磕了磕煙灰,“你倒是心善,心善也不能亂來!”
“你還真以為僵屍就無所不能了,要不是他本事大,別說把你救出來,沒準連兩不沾那地方都還沒進去,就早早灰飛煙滅了!”
我現在內疚的真想一頭撞死算了,爺爺看我一臉的失魂落魄,也就暫時放了我一馬,最後還是不忘再警告一句嚇唬嚇唬我,“下次你要再敢為了賭氣,主動往身上招麻煩,我都不救你!”
我是內疚自責沒錯,可是……
“爺爺,我沒主動作死……”我哭喪著臉,“我從小就愛往身邊招那些東西,別人不知道,你是我親爺爺能不知道嗎。”
“還敢找借口?”爺爺瞪我一眼,“真當我上年紀老糊塗,就什麼也不知道了是不是?”
“你身上帶著桃木劍手串呢,要不是你主動去找,就是一個車禍被撞死的女鬼,怎麼能找你一找一個準?還有這個,你當我看不見是不是?”
我真茫然到家了,“哪個呀?”
爺爺板著臉,抓起我手腕,隨手從桌子下麵抽了一張空白的符紙,往我手腕上一按,手指在上麵用力劃了劃,含了口茶水一噴——
符紙沾到茶水以後沒濕,上麵倒是浮現出幾行我看不懂的符咒。
“這是什麼?”我看著爺爺。
爺爺也看著我,半天才有點意外地冒出一句,“這不是你自己弄的?”
我搖頭,符咒什麼的,雖然從小跟著爺爺長大,但是我還真不知道。
“遇上同行了……?”爺爺皺緊了眉頭,說完又立馬自己搖了搖頭,“不可能,咱們這條道上的,從古至今都沒人跟咱們陳家有仇。”
我越來越迷糊了,“這到底是什麼啊?”
“讓鬼能找到你的符咒,有人畫在你傷口上的,符咒加上血味兒,難怪找到你這麼容易。二兩,你是不是在外麵得罪同行了?”
爺爺板著臉,他說的同行是什麼意思我很明白,可是真沒有,這年頭懂這些的人越來越少,不要說是得罪了誰,出了瞎子胡同,就連假冒的同行我都沒見過。
“怪,這件事真有點怪。”爺爺眉心越擰越緊,半天才舒展開,“二兩,這幾天你先別回學校了,等過兩天再說。”
我一口就答應了下來,現在我還不清楚君維藥什麼時候能醒過來,讓我回學校我也不放心。
跟學校請了假,然後我又自己一個人,把我房間裏單人床墊吭哧吭哧抬到了君維藥的房間裏。
我把床墊拖到了君維藥的棺材旁邊,這樣好像就能讓我安心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