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胸口又是一涼,哪怕後麵阿旺他們又一次返回來,把封口釘沉進水裏的場景還沒看到,事情現在也已經明白了。
最讓人毛骨悚然的是,最開始那一下撞擊後腦勺,隻是讓玲玲昏了過去,他們第一次離開以後,玲玲醒了,但那時候她全身都已經凍僵了,聽到有人從不遠的地方路過,她想求救,可是已經連聲音都喊不出來了……
就在封口釘沉到水底的一瞬間,一團涼氣從我身體迅速抽離出來,我眼前一亮,一屁股跌在地上,這才發現自己渾身上下都被汗濕透了。
稻草人被秀姑用符咒重新封好,借著它,玲玲的鬼魂還是能撐下去的。
我看見玲玲依附在稻草人上,一張小臉煞白煞白,流出的血淚裏麵全是不甘心的痛苦!
君維藥把我從地上抱起來,我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抖得渾身發軟,玲玲死前的經曆不停在我眼前閃動,我哆嗦著,死死的拽緊君維藥的領口,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好好的一個小姑娘,竟然死的這麼慘,這麼冤枉,一聽到鬧鬼,幾乎所有人想到的都是怎麼讓她魂飛魄散,可誰又想過變成厲鬼的玲玲到底受到過多慘的折磨!?
玲玲怨氣太重,被她附在身上這一會兒,我已經累到了極點,也不知道到底哭了多久,就記得君維藥一直抱著我,輕輕拍打著我的後背,再然後,我好像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等我再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我一個激靈,鞋都沒穿就衝到了阿婆房裏,“阿婆,不能對玲玲動手!那幾個人活該,就是他們害死玲玲的!一命抵一命,他們活該!阿婆,玲玲呢!?”
我心裏突然就抖了一下,昨天晚上我睡了過去,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外婆可千萬別真的打散了玲玲的魂魄啊!
“你體寒,夏天也不能打赤腳。”秀姑踢了雙拖鞋過來,“你別急,玲玲好好的。倒是你阿婆昨天累著了,這不還有點沒精神呢。”
我心又是一提,“阿婆怎麼了!?”
進來的時候,阿婆還是跟以前一樣,坐在床上擺弄著針線笸籮,秀姑這麼一說我才注意到,阿婆今天是有點疲倦的模樣。
“玲玲那孩子太冤,我就冒險請了鬼差,拔了玲玲身上的封口釘。”阿婆歎氣,“也是我上年紀了,腦子都不好使了,怎麼就忘了阿旺外婆弄過那些歪門邪道的。”
“那……玲玲現在走了?”我問。
秀姑搖頭,“走哪兒去啊,心裏怨氣還那麼重,放不下,怎麼入輪回?”
我糊塗了,剛不是還在說鬼差來了嗎,怎麼沒把玲玲帶走?
“玲玲是冤死的,她自己心裏要是不肯放下,鬼差也不能強拉著她走,怨氣太重,就算真給拉走了,孟婆那碗湯她也喝不下。什麼時候她心裏那口怨氣散了,鬼差才能順理成章的來接她。”
秀姑和阿婆的反應,讓我有點半天都回不過神來。爺爺說過,真正的修行人,不管是修的哪門哪派,都是慈悲為懷,能渡人,就絕不用粗暴的法子打這個殺那個。能勸到尋仇的債主心口那口怨氣散了,就絕不能袖手旁觀,眼睜睜看怨靈再去害死人。
秀姑嗤了一聲,“怎麼沒勸,要是那幾個混賬東西能誠心懺悔,怨氣當然能慢慢散了,但他們死不認錯,心裏還恨著玲玲,別人勸不了,該死也是他們的命。今早要不是有維藥跟著,你老姑我指不定都要被他們哪家勒死殺人滅口。”
阿婆無奈,“也是各人的命,咱們話已經說到了。阿秀,去把咱屋裏的符揭下來燒了吧,這回玲玲索命咱們誰也幫不上,誰能咋樣,看各人造化吧。”
秀姑哎了一聲,正要出去呢,就見君維藥從外麵走進來了,手裏拿著一張符,“不用了,我已經撕下來了。”
說著,君維藥手指頭就挑了一挑,那張符立馬就自己燒了起來,落地連點灰燼都看不見。
這時候我才知道,為什麼玲玲的冤魂隻能在陰氣重的夜晚在村裏遊蕩,為什麼她不能在村裏報仇。原來是阿婆的符鎮住了她,她想要害死誰,就隻能讓他們去到阿婆符紙庇護不到的山下。
就在那張符燒化的一瞬間,本來還算晴朗的天上,突然就的烏壓壓積了一堆烏雲,沉悶的雷聲在雲裏翻滾,但卻看不見半點閃電的光亮。
有人從阿婆屋子後麵走過去,高聲議論著這雷打的奇怪,但實際上,那也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