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的姿態,小心翼翼的眼神再也不複當初的心高氣傲量小刻薄,這樣的凝翠不能不說不讓錢沫沫吃驚,但她也僅是目光在凝翠的身上稍作停留就轉開了。
“有勞凝翠姑娘這大冷天的在此等候。”
回身扶著景嬤嬤的手臂,錢沫沫越過閃身一邊的凝翠向九曲橋走去。
她錢沫沫也不是那種小心眼愛記仇的人,息事寧人是最好的結局。雖然之前發生過那件不愉快的回憶,也因為凝翠讓她誤打誤撞留在了夜冥王朝,但人家已經被湘妃娘娘罰到浣衣局遭了三個月的罪,她錢沫沫還計較什麼?
“奴婢惶恐,道路濕滑王妃腳下留意。方才奴婢過來的時候,湘妃娘娘剛服過藥,想必已經休息下了。還請王妃先到暖閣喝杯熱茶暖暖身子,等娘娘醒來後再去拜見,王爺也已經在暖閣等候了!”
或許是錢沫沫先入為主的關係吧,凝翠謙和的樣子和清脆的聲音讓她有一種說不出的別扭,總感覺凝翠的聲音裏充滿了做作的虛偽。
出於禮貌,錢沫沫習慣性地衝凝翠淺笑了一下,便踏著薄雪小心地向荷韻軒走去。
在凝翠的引領下錢沫沫和景嬤嬤一起被帶到了荷韻軒的東暖閣,掀開厚重的羅錦棉簾,暖烘烘的氣浪撲麵而來,屋內梔子熏香中一股龍涎香的味道若隱若現地摻雜其中。
凝翠將錢沫沫請進暖閣後就直接離開了,畢竟錢沫沫身邊的景嬤嬤也是從湘妃娘娘身邊走出去的老人,很多地方都甚是熟悉的。
“王妃先在這裏休息,等下老奴......”
“噓!”
進到暖閣中,景嬤嬤剛要說話,走在前麵的錢沫沫立即回首豎起食指比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景嬤嬤側了一下頭才發現九王爺夜殤和衣斜靠在睡踏上睡著了。
景嬤嬤了然地點點頭,輕手輕腳地將她胳膊上的包袱放到屋中的八仙桌上衝錢沫沫比劃了一下就準備出去,錢沫沫知道景嬤嬤是讓她用包袱中的披風給夜殤蓋上,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放輕腳步走到桌子旁將包袱揭開了。
裏麵是秋憶從龍嘯殿給夜殤取來的冬衣,昨天夜殤進宮的時候還未下雪,想必穿的也不多,不曉得他是不是在宮裏換上了備用的衣服。
輕輕地將靛藍色的披風展開,錢沫沫踮起腳尖放緩動作慢慢地靠近斜倚在睡塌上的夜殤,此時的夜殤是安靜而不具備傷害力的,緊皺的雙眉已經放鬆展開,濃密纖長的睫毛輕輕地合上那雙逼人心傷的眸子,眼瞼下烏青的顏色和她的差不多,都是沒有睡好疲憊的特征。
望著眼前這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龐,錢沫沫的雙眼漸漸朦朧起來,她似乎又看到了夜殤時怒時邪魅,時冷時溫柔的樣子。而這些生動的表情無論是喜是怒都是屬於她一人的,可是現在卻隻能在他睡著的時候她才能偷偷地將他的樣子印入腦海。
不由自主的,錢沫沫的手一點點的探向夜殤睡顏,這樣的情景讓錢沫沫想起了她在地宮棺槨中初見夜殤的場景,那時的他也是如這般沉沉地睡著,安靜而美好。
纖細素白的手在距離夜殤眉眼不到一厘米的時候顫抖著停下,錢沫沫屏住呼吸一下一下地隔空描繪這夜殤的睡顏,靜謐的暖閣內似乎都能聽到屋外簌簌的落雪聲。
熱烘烘的暖閣中,香爐中梔子香的輕煙嫋嫋升起,睡榻上紫衣的俊美男子沉睡,旁邊的緋衣女子泫然欲泣的小臉上滿是傷感。這樣安靜傷感的畫麵無論在誰看來都是一幅絕世佳作,隻可惜畫是死物,而身處畫中的人卻是活生生的。
錢沫沫緊緊咬著自己的嘴唇,想要將眼中的淚水壓製回去,卻為時已晚。當一杯水中填滿了太多東西後是你無論做什麼措施都無法阻止它溢出的,人的情緒就是那杯水,摻雜了太多東西後就會溢出,宣泄出來。
已經瀕臨眼眶的淚水在錢沫沫咬住自己唇瓣的時候,斷了線,滴落下去。錢沫沫一驚,急忙想要收回描繪夜殤五官的手去擦拭眼淚,卻突然被一隻修長溫暖的大手扣住了手腕。
眼淚順著錢沫沫慌亂的小臉蜿蜒而下,那張一直沉睡的精致容顏已經換上了一副邪魅的麵孔,微眯的雙眸裏深深地戲弄中埋藏著疼惜和愧疚。
“本王的睡顏是否讓王妃滿意呢?描繪了那麼久不如繪成圖冊送給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