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那一輪紅日剛剛爬上天空,光線也僅能夠讓人看清楚物件的時候,在李廣的安排下,所有隨行的人都已經化整為零,且準備完畢,整裝待發。
隆福客棧的門口,兩頂青色寬敞油布頂車攆早已經候在了那兒,轎子旁邊,除了李廣及另個幾個隨待之外,昨日裏浩浩蕩蕩的隨行隊伍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街道兩旁為數不多的食物鋪子前三三兩兩的坐著些人、街口處又有幾個跨著包裹、戴著鬥笠的趕路人,不久,從客棧裏走出三個打扮尋常的女子,中間那位樸素又不失靚麗、青春中又透著嫵媚的女子正是她,在夏荷與冬梅的攙扶下上了那被重新裝扮過的轎子,她很滿意李廣辦事的雷厲風行,昨晚上與那一行匈奴人打了一回照麵,可能是她作為女人的第六感覺,總是覺得不太踏實,思前想後,最終還是決定放棄打著貴人排場與旗號出行,並且早早的就開始出行,而此番打算又正合李廣的想法。
於是,長安城在這一天的城門大開尹始,出客量比平時增加了許多,在她的車駕之前,早已經有一批隨行先行出城,在前麵探路打頭陣,而留在她身邊一同行走的則是李廣及一些親隨,在她的後麵又陸陸續續的跟著各種打扮的隨從。
而隆福客棧的三樓天字號房間,劉非將這一行人的安排全部看在了眼裏,他嘴角含著笑,眼中卻是透著深思。
“江都王即然如此多情,又何必忍一夜相思,即已出宮,為何不與之相見?”低矮的案頭邊、跪坐在榻墊的人正是曾經勢力如日中天的梁孝王劉武的長子梁共王劉買,梁孝王的封國梁國一直以來均是被漢景帝所忌憚的,在梁王薨了之後,漢景帝以最疼愛梁王的竇太後甚悲、並感念梁王與王後相攜多年情義深重為由,終將梁國一分為五,分別分給兩人共有的五個兒子,這種明麵上打著仁義孝道的旗幟,實則瓦解實力的做法,是個人心裏都清楚,隻不過,這五個兒子為了自己的利益,明明知道也不會重新將這一分為五的封地重新合並,劉買此刻一邊為自己斟上茶水,一邊帶著惋惜的語氣道。
見劉非並沒有理會他,他轉頭輕掃了一眼整個房間,簇新整潔的荷花帳幔被同樣花型的金鉤子掛在兩邊,略過絲毫未有任何睡過痕跡的床鋪往裏瞧,一把大大的竹片房子掛在床靠的牆頭,那大大的竹質扇麵上赫然一個“靜”字,烘托出這個字的扇底畫則是清風下的竹林。
“枯坐一夜到天明啊!”梁共王劉買喝下一杯茶水就伸手拈起一塊點心,在送點心入口前,輕搖著頭,歎氣感慨道:“想不到堂堂江都王也有如此傷神的一麵。”
劉非聞言,原先嘴角浮起的笑容,不自覺的變成了自嘲的笑容,放下掀起一角的雕花紅木窗華紗簾,擋去了那僅有的一點來自於自然的光亮,但是屋子四角的燈罩下、與矮幾上兩條金魚造型擺件中間所鑲的純質夜明珠,使得整個房間並不暗。
坐回另一邊的矮幾邊,盤腿而坐的劉非,默默的伸手撫弄著那金魚擺件,也不理對麵的梁共王劉買的吃相是多麼不講究,掉下來的碎屑都落在了他那名貴的榻墊上,不知是在問梁共王,還是問自己道:“還是想當皇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