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宮。
從熛闕、前熛闕、應門一路下來,騰騰的火把印照出甘泉宮裏裏外外,直將天空都印照的特別明亮,而甘泉宮的延壽館,更是如同白晝一般,那光影襯的整個大殿的牆壁猶如白玉砌出來的一般。
銀發滿頭、頭戴吉祥如意簪垂鬟的竇太皇太後正端坐在主榻及案邊,桂子綠直領瑞錦對襟襦裙,雖然目不能視,但她卻微微偏著頭,焦急的聆聽著這周遭的一切的動靜,跪坐在其左、右兩旁邊的兩位風姿卓越的婦人,一個身著五色錦盤金彩繡直領對襟襦裙,朝陽五鳳掛珠釵擰旋式發髻,眉目間精明犀利,幹練異常;一個身著青緞掐花對襟外裳,婉約和柔,偶有愁容,但此時,她們也是滿臉關切之色的望著那扇大敞的殿門。直到外麵那手執著火把的宦者由遠而近的快速移動,同時一聲高似一聲、一聲響過一聲、一聲清晰過一聲的通報聲,終於讓三位西漢朝目前身份最高的三位長者,同時展顏露出了一抹喜色。雖然這麵上看上去一樣的喜色,其內在原因均是不同。
當那些執著火把的宮中侍衛分行兩旁時,雖一路風塵仆仆卻不失卓越風姿的女子在兩名宮婢的簇擁下,帶著雍容華貴的笑容漸漸靠近那巍峨的殿宇,仿佛之前那路途中的凶險隻是微不足道的一段小插曲,對她絲毫不曾有任何影響,
一切禮數妥當,她強忍住內心的陌生感,憑借著記憶,努力的迎合著三位長輩,使出一切的插諢打科調節著氣氛,本來打算為她壓驚的三位長者,現在倒是反過被她安慰與取悅。
“嬌嬌,真是我這老婆子的心尖尖……哈哈哈……”竇老太主被她逗的忍不住樂開了,一把將她摟在懷裏,一邊搖晃著一邊心肝兒心肝兒的叫道。
“阿母,你候了嬌兒多時了,好在這次有驚無險,現下裏天色也晚了,該歇下了!”大長公主笑呤呤的道
“你這做母親的,定是心疼嬌嬌一路勞頓是真,憐惜我這瞎老婆子卻隻是麵上活兒!”竇老太主動作一頓,詳怒道。
“女兒哪敢嫌棄您啊!還不是心疼阿母嘛!”大長公主當即拉著太後太後的衣袖,故作不滿嬌慎道。
“你也不看看今兒個多大了、害不害臊,還老似當年那番動不動就撒賴,可別忘了,你的閨女還在一旁看著呢!”竇老太主將自己的衣袖用力抽了出來,同時也略略鬆開了摟得極緊的她,對著大長公主笑罵道。
“皇外祖母!”她在竇老太主收回雙臂時,立馬微側過身,親熱的抱住竇老太主的胳膊撒嬌道:“閨女年紀就是再大在母親眼裏也還是個孩子,阿母即使已經七老八十了,在皇外祖母眼裏,也還是小棉襖,小心頭肉,小心肝兒!”
“呦!嬌嬌的嘴可是抹了蜜了!”竇老太主再次樂嗬起來,問道:“那你說說,你是皇外祖母的什麼呀!”
“嬌嬌自然是皇外祖母心裏的,小小棉襖、小小心頭肉、小小心肝兒唄。”她眼波流轉,帶著俏皮道。
“是啊!我的小小心肝被人欺負了,路上還險些遭了劫持,你說我這瞎老婆子是不是很沒用啊!盡然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一點法子也沒有!”適才還笑意呤呤的竇老太主,突然間話鋒一轉,帶著些冷意,帶著些傷感,最後漸漸的變成了自棄自責的口吻。而這話中影射的人自然是劉徹,一旁的王太後的臉色瞬間就有些尷尬。
“皇外祖母!”她微微一愣之後,即又撒嬌的拱進竇老太主的懷裏,軟語細聲道:“徹兒他也是無奈,劫匪勾結蠻夷是誰也沒有料到的,都怪嬌嬌不謹慎,泄露了身份,才引來的這些亡命之徒的瘋狂,幸好,這一路上徹兒早有準備,否則嬌嬌哪能隻是狼狽些,可能早就不能保全性命了。”
“哼!”竇老太主的證據淩厲道:“如若他懂得憐你,豈會讓你一人獨自上路!他打的什麼算盤,別以為我不知道!我眼睛不好使了,可是耳朵還是好用的很!”
“皇外祖母,徹兒也是有苦衷的,若不是急著尋求皇外祖母的支持,哪會讓嬌嬌獨自先行呢!”陳阿嬌在心底裏格愣了一下,想想好像當時自己也是費了很大的勁才得到劉徹的允許的,隨即拉著竇老太主的衣袖,帶著慌忙與急切的解釋道:“如今他初次施政,因年少未免心又急了些,難免有些差馳與考慮不周詳的,如今出了差子,自然是要找家中的老祖宗出來主持大局的,皇外祖母就別責怪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