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公主是個知情知趣的人兒,見劉徹如此作態,很自然的就找了個借口帶著董偃一塊兒退下了,隻餘下劉徹與陳阿嬌兩人相對而坐。
“陛下有何事找嬌嬌?”她笑著為他再次倒滿果茶,餘香繞口,在這冬日裏好像也袪除了他心中積鬱的一點臊意。
“朕正在考慮派哪位大將去征討匈奴。”劉徹收回視線,看著眼前握著青銅鑲寶石的壺柄的纖纖玉手道。
“想我大漢人才濟濟,陛下自登基時就不斷招攬天下有識之士,如今怎地會覺得無人可用呢?”在他有些奇怪又有些溫柔的注視下,她還是盡力讓自己保持動作平穩,語氣也是順從且謹慎的回道。
“嬌嬌是否還記得,朕前幾日說起的閩越舉兵圍東甌之事嗎?”他微偏過頭,看著臉色白裏透紅、巧笑倩影的她,唇邊不自覺的揚起一抹笑容,如若此時討論的不是如此嚴肅的話題,他會將她攏向自己懷裏的。
劉徹的話讓她突然間腦海裏閃現出曾經在網上看到的一些內容,好像這個閩越與東甌之間的矛盾來來回回有好幾次,但是最讓她印象深刻的卻是準南王在其中有些暗中動作。當時她也隻是當聽新聞一樣聽過算數,畢竟隻是探子傳來的消息而已,所以她並沒有發表自己的意見,如今見劉徹再次提起,不由的與這次打算對匈奴用兵聯係到一起,抬起頭來,微蹙眉頭問道:“臣妾記得……難道那邊正式發國書了?”
劉徹點頭道:“那東甌國已經派人向朕告急,求救國書現在嚴助那兒,朕早料到他們必然支撐不住,所以前幾日私下裏與太尉商議,但他覺得這些小國反複無常,不值得朕的救援。今日更是當殿反對出兵救援。”
“太尉所慮,也不是完全沒有出處。”太尉就是田蚡,對於劉徹的家裏人,她從不主動去說些反對的話語,此時也是一樣,模棱兩可的回答總不至於有什麼錯誤吧!
“可是嚴助那小老兒卻是極怒反對,慷慨激陳,言辭鑿鑿有據,弄得舅舅幾乎不不了台。”劉徹輕笑一聲,眼睛看著前方,似是回憶道:“特患力不能救,德不能覆,誠能,何故棄之?小國以窮困來告急,天子不振,尚安所訴,又何以子萬國乎?”
“這可是將陛下置於極高之處了,不救倒顯不出大國的德行與陛下的天子之威了!”聽完劉徹的話,她也覺得好笑起來道。
“可是朕與老太主的虎符調集的兵力隻能應付此次的匈奴,若是再分了兵力,則難矣!”說到了這句,劉徹總算心情感覺好一點,好似他今日急匆匆的趕來就是要告訴她,他現在的難處。
感覺到劉徹的糾結與內心的矛盾,她沉默了一會兒,一時間大殿裏有些靜謐。
“可朕此次迎擊匈奴……輸不起啊……”輕歎聲出自劉徹喉間。
看著他緩緩往後麵引枕靠去,瞬間意氣風發的他變得有一絲萎靡不振,她雖然對曆史沒有十足的把握,但是若是大方向不變的話,那所謂的閩越最後應該不會給劉徹帶來麻煩,她記得那一戰好像是閩越不戰而敗的。
“臣妾不懂兵家之事,但是臣妾卻覺得,此次迎擊匈奴關係到漢朝將來存世的威信,與未來的康泰久安,至於揚我漢朝之威,若是匈奴不足為患,又何愁揚我漢朝國威的機會呢?”她謙虛的輕語道。
劉徹自然是聽懂了她的話中之意,那所謂的‘謙虛’也隻是她的姿態而已,她的立場已經表明的很清楚了。
“可是,朕也不想錯過此次一舉收服閩越與南越的機會。”頓了一會兒,劉徹帶著一絲不甘心道。
聽劉徹如此語氣與想法,她自然也早就料到,是救是棄,如何救得,劉徹其實早就在心中有了主意,至於法子,他早晚都會想得到的。但是,其它的事,她可以順水推舟,這件事,她卻不願意接話。
於是,她隻是為他再滿上茶水,並且一旁的藍底紅紋繡花薄錦巾被、蓋在半躺下的他的雙腿。
她知道再談下去就要談到調兵的問題,而調兵則是需要虎符的,談到虎符就會讓他想到,目前作為帝王的他之所以受鉗製的這麼徹底,歸根結底還是他隻有半邊虎符。
有些事情,心裏有數即可,不用說出來,她可不想被逼的對他發一些什麼關於虎符的誓言。
畢竟,老太主的那半邊虎符,很有可能會直接傳給了她。
劉徹也顯然沒有非要她回答的意願。
但是劉徹並不打算就此結束話題,也不打算如她的願望小憩一會兒,他與她之後的交談幾乎都是一些拉拉雜雜、對於今早朝廷上眾人之間辯論的敘述。
這讓一直保持聆聽狀態的她很是好奇,劉徹什麼時候變得有些嘮叨了!
按說,他不是應該很忙嗎!應該忙到沒空答理她才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