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宮,宣室殿。
劉徹高高在上跪坐正中,他的右側是竇老太主,下首左右分別立著西漢當朝的文臣、武臣。
今日與昨日不同,很多大臣的提奏都要有個最終的議定,眼見殿中各個臣子都為了自己的觀點而吵嚷,劉徹的心緒也跟著起起伏伏。
其實對於他來說,正麵迎擊匈奴是多年來的願望,眼下他的答案就是兩個字:開戰。
但是他心裏也清楚,他的皇祖母卻是猶豫萬分,甚至偏向於再次和親,之所以她老人家能夠於此時端坐於殿中不說出任何觀點,好似持觀望態度,這其中絕大部分因素則都是因為他的皇後,陳阿嬌。
不可否認,在迎擊匈奴的意見上,陳阿嬌對竇老太主的潛在的影響可不小,除了去年她在從未央宮至甘泉宮的途中遭遇匈奴襲擊,讓老太主有極大的不滿之外,陳阿嬌平日裏雖沒有明麵上的決斷,但是她無意的一句話、一個逗樂都無不在表達著匈奴與大漢早晚都會有正麵衝突的。而國與人是一樣的,當自己有足夠的實力後,忍辱負重就變得毫無意義,對於識理明事的人,你的退讓是寬容大度,但是對於強盜,你的寬容與忍讓,隻會被人認為是軟弱可欺。
怎麼又想到了她了,近一段日子裏,總是讓他經常想起她。
而一想起她,他就會覺得不爽快。
原先認為的相處舒服與自然,在如今卻讓他覺得不夠與淡漠。
包括了在歡愛上,起初總是他主動,她被動。
於是,他不服,挑逗了她也跟著主動,
可是,雖然過程中的確是達到了目地,
最後,激情退去時,她又是一副不冷不熱的視線注視著他。
為什麼,為什麼原來,他認為的恰到好處的相處距離,現在,卻讓他覺得很不滿呢!
她,難道就不能如以往那樣,對他……更加親近一些嗎?
等等……他蹙著眉頭突然想起,以前,她對他的親近,是很讓他覺得厭惡的呀!
這到底是怎麼了!
“皇上,臣願保舉一人,在迎擊匈奴上定能助上一臂之力。”被冷落許久的平陽候曹壽,在一旁靜靜的聆聽了主戰與主和派的爭吵,在聽到軍中需要能征勇猛的人時,他出列稟報道:“此次攻打匈奴,應需馭馬能手,若是此人還勇猛異常,則堪可以在軍中有所作為。”
回了回神,劉徹將思緒快速拉了回來,看著眼前被劉非使計離間的平陽公主的駙馬曹壽,問道:“何人?”
一邊問,劉徹又一邊想到了劉非,然後,又想到了正在椒房殿忙著張羅的陳阿嬌,不禁心中有些得意。
想見麵!哼!他要是不願意,想見也沒得見!
“皇上!”已經說出舉薦之人後,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回音的曹壽,抬起頭來瞧了見唇角含著一抹不明笑意帝王,小心翼翼的彎下身子行禮,然後再次相詢:“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是誰?”劉徹以眼相詢,滿臉期盼的平陽候曹壽,覺得奇怪反問道:“平陽候連他姓什名誰都不說,叫朕如何給出所想?”
此話一出,休說是曹壽,就算是朝中其他正吵得不可開交、麵紅耳赤的大臣都有些愣住了,他們明明聽到曹壽說出那人的姓名呀,為何皇上卻反過來……
難道說,皇上走神了?
這怎麼可以?
排在前麵一點的老臣們正打算出言規勸,一旁的竇老太主在暗自瞥了一眼劉徹後,清咳一聲道:“眾卿吵嚷之聲如此之大,休說皇上認真的聽著你們在說什麼忽略了平陽候曹壽,就是我這瞎老婆子都沒留意到平陽候到底說了些什麼?真是的,你們都一大把年紀的,怎麼的火氣還這麼大。”
愣住了!這下徹底愣住了!
正打算出列的許昌候生生止住了腳,而老太主的侄兒竇嬰,此時則微抬起頭,快速的瞄了瞄老太主,然後又瞄了瞄巋然不動的帝王。
垂眸間,他有些想笑。
這可是朝堂的風向標啊,對於他這個竇家子侄來說,可完全是好事,自此,至少,他這個夾板中生存的人兒,可以少傷一點腦筋了。
當然,此刻,人人心中都又開始飛快的盤算著自己心中的小九九。
心中暗惱的劉徹,雖然麵上維持著理所當然的表情,但是陷在袖中的雙手,卻是因為尷尬而不自然的動了動。
平陽候曹壽自然也是個精明的,此時當然是伏下身了誠怕誠恐的認錯,然後再次用完全不必要的、極大的聲音回稟道:“臣舉薦家中騎奴衛青,此人馭馬之術堪稱長安城第一,相馬養馬才是一好手,且為人勇武忠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