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單於,早些歇下吧!”一頭褐發盤於腦後,不似曾經的那一身漢服著裝,身著普通匈奴商人服飾的巴特,憂心的看著多月來一臉鬱色、而這幾日更是頹喪的無甚言語的大單於於單,勸慰道:“多日來路途勞頓,明日裏還要早起與漢商商談購糧一事。”
“不打緊的。”一臉胡渣的於單,滿臉鬱悶之色仍舊未消,顯得十分落寞的神色,在巴特開口勸慰時,稍微緩解了幾分,道:“你們先下去吧!”
“都已經不打緊好些日子了!”阿納蘭還是改不了直爽脾性,臉上的焦急之色總是比巴特要明顯幾分道:“大半年了,大單於也該收收心思,著眼於各部落女子了。此次出行,應當快些購得糧草即回去重整部落,現在無甚戰事,不能搶得、不能擄得,隻能用珍貴寶石與大批牛馬換得糧草與平日常用物,先不說明年之後如何,就當下,部落子民都等著這批糧草呢!”
“阿納蘭,你少說兩句。”巴特在於單反應之前,趕緊大聲斥責,隨後邊說邊打量著於單的神色道:“我匈奴人向來崇敬知恩圖報之人,難得遇到這種品性的漢人,大單於念念不忘也是有其道理的,你莫要想歪了。”
於單出乎意料的平靜,轉頭道:“阿納蘭……你覺得……如此高的懸崖峭壁,她……可還有生還的可能?”
阿納蘭沒想到久久不語的於單,對他的不敬絲毫無感,甚至還在問他這樣的問題。不由的在怔愣之後,不知道該如何作答,一時間隻能有些挫敗的低垂下頭。
巴特見於單的樣子,擔憂的擰眉更深,嘴裏徒勞的輕聲道:“單於,有些事,終究不能多思多想。都過去了!”
“都過去了嗎?”於單轉過身來,眼神略過兩位心腹愛將,扯起一抹落寞的笑容道:“可若是過去了,為何漢國皇帝總是不願意公布她已不在世上的消息,反而說她久臥榻間!這種百般隱瞞,又是為了哪般?”
“恕屬下直言。”阿納蘭抬起頭來,跨前一步,單膝跪於於單麵前,雙眼無畏、且焦急的直視著一臉疑惑與讓人心憂的憔悴的於單道:“漢國皇帝與單於一樣,都是不願意麵對現實之人,人已隕亡,追思就可以了,為何卻總是念念不忘!”
於單因為他的話而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巴特在一旁心思矛盾,一方麵害怕單於受不了刺激,另一方麵,他又希望阿納蘭的一席話能夠將單於給喚醒。
他倒不擔心阿納蘭會因為直言而獲罪,畢竟阿納蘭與他都是有大功在身,於單素來好壞分明,不會計較他一時坦率的無禮。
“匈奴子民生計大事就在眼前,此番過冬實屬難熬。”巴特見於單臉色幾近交換,雙手也緊握成拳,嘴唇翕動了半天都不曾吐出一個字,心知於單已經開始作心裏掙紮,於是趕緊補充道:“單於既已至馬邑城附件看過,想必也已了卻心願,還請單於早作籌謀,否則待到明年之後,部落將更加難以渡日。畢竟部落牛馬不似漢國糧草,每年都有大量收成。而金與寶石,即便匈奴有大量儲備,終也難以持續長久。”
“請單於以部落子民為重!”阿納蘭沒有巴特會講許多道理,但是乘熱打鐵的本事與眼色還是有的,他直挺挺的伏下身子,激動且哽咽的懇求著。
巴特與阿納蘭等了許久,都不曾聽到於單有任何反應,兩人隻得抬頭看向他,卻見於單早已側過臉,微微抬頭望向窗外高懸在夜空中的明月出神。
阿納蘭忍不住還要開口,被巴特按下,並且拖著一起默默退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