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這孩子來之不易,我一定很珍惜,於是也就愈發的自責,說她一件事兒都做不好。
阿姨一再錘著胸口跟我道歉,但我卻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說這件事兒。
“阿姨,真的不是您的錯,別再自責了好嗎?”
可是我無論在怎麼寬慰阿姨,她都是皺著眉頭,不敢直視我的臉,說她對不起我。
她說其實昨天我在裏麵做手術的時候,她的心都卡到嗓子眼兒裏了,生怕我有什麼意外,後來知道我懷孕之後,忽然間哭笑不得的,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當時的樣子。
幸運的是,孩子終於保住了,但如果我不是因為她,都不會受這罪,她隻要一想到我昨天在車裏難受不已的樣子,頭皮就覺得發麻。
“小佳,你說阿姨怎麼就就這麼不會做事兒呢,”
“媽,小佳都已經說過去了,你就別自責了,”
裴鞘也是有些看不下去了,插進來勸阿姨一切都沒事兒的,總之過去了就好了,有些東西自責也沒什麼意義。
然而,有些時候,有的人就是過不去心裏那道坎兒,覺得對不起別人,就會愈發的內疚,到最後,隻能一味地把自己圈在一個怎麼都出不去的地方。
後來我也被阿姨帶著,開始煩躁起來,無奈的靠著枕頭,坐在床上發呆。
對於這個孩子,我真的好沒有做好決定,他的到來無疑是給我心裏蒙上了又一層陰影。
“阿姨,這真的不是你的錯,這孩子我還沒有做好決定,有些事兒真的不是自己能決定的,”
說完,我立馬失落的看著外麵。
這話是對阿姨說的,更是對我自己說的,我弄不清到底要做什麼樣的決定,也不明白,人生到底該怎麼過下去才是對的。
“媽,您別說了,我不是都告訴您了嗎,這件事兒不用您操心,您隻管養好自己的身體就是對我們最大的幫助了。”
裴鞘看我的表情漸漸又陷入了沮喪,忍不住勸阿姨幾句。
我看著他那樣,也隻好咬緊了嘴唇,不再言語什麼。
“媽,您吃飯了嗎。沒吃飯的話我帶您出去吃吧,”
我知道裴鞘是故意的,不想讓阿姨再說這些無謂的令人傷心的話了。
可阿姨的自責卻異常深刻,感覺無時無刻不再埋怨自己。
我覺得如果昨天這孩子沒了,阿姨更會難過到不行。
可是,我必須要說明我的態度。
思索了一段時間之後,我猝然回過頭看著阿姨跟裴鞘,很認真的說。
“我不想要這個孩子,阿姨,您也別自責了,孫雲鵬的孩子,我仔細想過了,還是覺得沒必要生的,他根本就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與其等他生下來受罪,倒不如放手好了,我們也都消停自在,落個清淨。”
“小佳,你說什麼傻話呢。”
阿姨忽然過來摸了下我的額頭,確定我是不是發燒了。
她苦澀的說,這孩子怎麼說也是個小生命,不說別的,就說他已經在我肚子裏了,我怎麼忍心拿掉他呢?
“阿姨,你不懂,一個人心如死灰的時候,要孩子根本就是個累贅,尤其是還要跟孫雲鵬那樣的人打交道,甚至一輩子,我一想就覺得頭大了。”
我言語之後,先笑了,裝作很平靜的對待這些事兒,可是一回過頭,嘴角卻鬆了下來,咬牙思索著這個已經跟我渾然一體的小東西。
記得當初,我曾滿心歡喜的想跟雲鵬有個孩子,那時候覺得我們中間隻要有個孩子就很完美了。
而且因為我從小都沒有媽媽,我更希望做個好媽媽來對待我的孩子。
可是,這一切都因為我們的分手而幻化成了泡影。
我感覺我的人生也就這樣了,誰知道還會有個小生命出來。
所以,這不是我不迎接他,而是他的出現本就不和適宜。
“小佳,你別這麼想,他可是你的孩子啊,你再仔細的考慮下好嗎?”
阿姨的哭泣聲終於截然而停,開始勸我留下這個孩子,畢竟是個小生命,他沒有什麼錯。
我笑著把手搭在了阿姨的肩膀上,讓她別想這麼多,我這也是在為自己的人生做打算,不是麼。
阿姨後來幹脆擦了擦臉,慈祥的看著我說,這件事兒可不能一時衝動,必須要認真的想清楚,否則以後滿心的遺憾,我可就再也來不及了。
“嗨,以後那是以後了,我現在,已經顧不上那麼遙遠的未來了。”
說完,就輕輕把手拿了出來,繼續轉移自己的視線,看著窗外的鵝毛大雪,突然覺得有些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