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堂外一陣細微的響動,袁彬已經聽到!蓑衣人卻不為所動,也為自己倒了杯茶。
“已隨你一路了,從湖畔一直到這裏,大約是你的手下!”
袁彬笑了,點頭道:“師兄好耳力,我已再三訓誡他們,不許上山,怕打擾師兄的清修!我回去一定重重責罰!”
蓑衣人連看都未看草堂外一眼,隻喝了一口香茶,道:“不必!你已今非昔比,畢竟他們是擔心的你的安危!也是他們職責所在!”
袁彬點點頭,隨手一揮,兩隻竹筷已是利箭般彈射出去!
他立刻大叫道:“出來吧!”
立刻有兩個人輕身一躍,已是閃到袁彬身後!
那兩名錦衣衛立刻單膝跪地,聲音有些急促、顫抖已是汗流浹背的道:“屬下該死!請大人責罰!”
兩隻竹筷若有半分差池,便能洞穿了他們的喉嚨,現在仍穩穩的插在樹上!足已令他們心驚肉跳,遍體寒毛已經悚立!
袁彬笑了笑,威而不怒:“責罰?若是這裏的主人彈出的筷子,你們哪還有命接受的我的責罰?”
那兩人此刻如獲重生,彷佛踏著鬼門關而回,麵色如土趕緊又向蓑衣人恭敬的拜道:“小人無禮冒犯,還望大俠恕罪?”
蓑衣人神色不變,彷佛沒發生任何事,又陸續倒了兩杯茶,平靜的道:“你們也是職責所在,念你們盡忠職守,喝兩杯茶去去寒!”
兩名錦衣衛未敢起身,也不敢去接那兩杯茶!
袁彬斜著瞟了他二人一眼,沉聲道:“主人已不怪罪,就起身吧!”
他二人得令,不敢不起身,各自躬著身子走到桌前,雙手微顫,接過一杯茶!又立刻站到袁彬的身後。
茶香四溢,一聞之下,便知非凡品,隻是二人皆捧著小心翼翼,未敢有絲毫輕動!
袁彬淡然一笑,道:“師兄莫怪,初出小子,井底之蛙,未見過世麵,失了分寸!”
蓑衣人抬頭望了那二人一眼,那二人隻覺目光雖柔和,卻如鋒芒掃過!
蓑衣人道:“披堅執銳,舍生忘死,能讓你帶在身邊的人,絕非簡單之輩!”
袁彬忽然話鋒一轉,道:“師兄想必已知道,白天正已死?”
蓑衣人點點頭,道:“天下第一堂的堂主,死在玄陰教的手上!”
袁彬突然問道:“師兄相信他死在玄陰教的手上?”
蓑衣人笑了笑,道:“我信不信並不重要,重要是的你信不信!”
袁彬皺眉,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道:“愚弟,有個不情之請!”
蓑衣人立刻開口道:“你不必開口,我也不會答應!”
袁彬沉默了片刻,結果他早已預料到,隻得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道:“看來師兄不會幫我了!”
蓑衣人笑了笑:“你錯了!我會幫你,但我不會下山!”
袁彬有些奇怪,問道:“師兄如何幫我?”
蓑衣人接道:“我就算下山,能查出白天正的死,也於事無補!於你也無多大益處,正義堂現在的威勢更勝從前!以威勢服人,正義劍已失去它的意義所在,勢必不能長久!白天正在你的暗中支持下,已統治武林十餘年,表麵上卻從不參與朝廷之爭!這也是正義堂十年未有大變的原因,而今在新堂主的帶領下,卻隱約與朝廷勢力勾結!雖然威勢看似強大,其結果不過是背後隱晦勢力做怪,一朝天子一朝臣!權力在手,便是刀俎,倘若一旦失權,轉眼便為魚肉。如果正義堂背後依靠的勢力一旦有變,正義堂便如處在漩渦之中,立刻就劇變!那時如泰山崩塌之禍,人力已不可救!”
袁彬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已無話可說,搜尋了好久,勉強開口道:“我擔心,正義堂無正直之人所領,恐被心機叵測之人運用,那時恐釀出滔天之禍,遭難的終究是無辜的百姓!我居廟堂之高,實在不好明下插手江湖之事!”
蓑衣人笑了笑,繼續道:“這正是我要說的,師父的刀下山了,若真有什麼禍事,你去鐵劍山莊尋找吧!”
袁彬忽然眼睛一亮,麵露喜色,脫口道:“哦?師尊在世,立下規矩:凡他老人家的武功,不可輕傳!諸般絕技,世人連一見也是萬難,尤已刀法為尊。師兄要求極高,竟找到了刀法的傳人,我倒要看看,是個怎樣的青年俊秀!”
蓑衣人笑了笑,吃了杯茶,歎了口氣道:“正如你所說,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我們都已老了!總有一天,會跟師父一樣,長睡不醒!”
袁彬仔細咀嚼這兩句話的意思,細細體味著其中蘊含的人生至理,其中充滿了太多的無可奈何,像一首人生悲歌。
生命的最終歸宿都不過是一杯黃土,又何必執著太多?師父當年也如此教誨於他!
隻是不知,現在的自己若換做當時,是否還會想年輕時所呐喊出的一樣!
他終於吃了一杯茶,輕聲道:“我無論如何都要去拜祭一下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