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洞房(1 / 1)

吵吵嚷嚷的聲音漸漸近了,元睿珈的手一抖,還沒有來及穩定心神,新房的門已經被人推開了。大紅的喜帕子蓋在頭上,她看不清外麵到底是什麼狀況,隻是亂哄哄的雜著曖昧的聲音一波又一波地傳了進來。

喜娘對著哄哄的聲音責備道:“這洞房花燭夜,你們怎麼把郡馬爺灌得這麼醉?”

進來的人卻不在意,隻是踉踉蹌蹌攙著新郎走近床榻,將他按在了床上。“郡主,郡馬爺今日是喝醉了,您哪,今晚就多擔待些吧。”他的話帶了些調笑的味道,引得外麵又起了哈哈的笑聲。那人拍拍閔廓朗的臉,“郡馬爺,嬌妻在側,我們這些做兄弟的就不打擾你啦!春宵一刻值千金!”他抽身回去,對擠在門口的人道,“走啦走啦,看什麼看!新郎官都醉得不省事了,你們還想鬧什麼啊!出去喝酒去!”

“郡主,您看這……”喜娘是宮裏派來的,是操辦這場婚事的賢妃娘娘精心挑選出的人。她受娘娘囑托要多照顧豫安郡主,但是沒想到這會子這合巹酒還沒喝,新郎就已經不省人事了,這可怎麼辦呀!

“姑姑先下去吧,不用在這裏伺候了。”元睿珈輕聲吩咐著,聲音聽起來倒是不惱。

“哎。”她應了聲,如蒙赦般退了出去。

屋子裏又安靜了,元睿珈覺得這氣氛似乎和新郎沒來之時沒有什麼兩樣,自己也興不起一絲新娘子的嬌羞。她側了身子低下頭,從蓋頭底下看到被人攙進來的閔廓朗此刻已經閉著眼睛安然睡去了。他睡得真是安靜,連一句囈語都沒有,褐色的皮膚映著酒意的紅,仿佛真的是醉深了。

這個人若不是酒品太好,那就是裝醉了。

元睿珈微微吐了口氣,笑了笑,也不在意他此刻是醉是醒,覺得這無關緊要。

她抬高雙手掀掉蓋頭後盡情的大大呼吸了一口,這才覺得肺裏的空氣是真的,自己並沒有被沉重的鳳冠與蓋頭壓斷氣。站起身將鳳冠摘了下來,走了幾步放進了西牆根兒的檀木櫃子裏。關上櫃門轉回身,目光掠過桌上的兩杯合巹酒,再回頭看閔廓朗,他依然那樣歪斜地躺在床上,安安靜靜一動不動。

元睿珈無奈地搖了搖頭,將酒杯裏的酒倒進水盆,淡淡的酒香飄進鼻息,有股甘甘醇醇的甜味。元睿珈聳聳肩,覺得有點可惜。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酒,可是聽喜娘說這是極好的,喜酒不醉人。但是她元睿珈酒量實在不好,眼前那男人已經躺在床上了,自己萬一醉了,今晚上難不成要打地鋪?舍不得也要舍得,這酒隻能浪費了。

明日是新婚第一天,新娘子要穿的喜慶。元睿珈早就撿好了衣裳,打開衣箱,最上麵的就是那件絳紅色的繡金衣裳,那是前幾日賢妃娘娘找人給她新做的,她往常總喜歡素色,宜妃娘娘還曾為此打趣說她像個小道姑。

摸著那絲質滑軟的料子上一塊塊的桃色牡丹,元睿珈輕輕歎了口氣,自從皇祖母去世之後她便極少穿這種豔麗的衣裳了,總覺得這種喜氣的色彩對於像元睿珈這樣一個形單影隻的孤兒來說太過諷刺。

但是明天必須得穿,即便是個不討喜的大喜,也總得裝個像。

元睿珈回頭看著閔廓朗,不忍心讓他就這麼和衣躺著,於是將自己手頭的衣服擱在了一邊,走到他身邊彎下身子幫他把靴子脫了,扶他睡好,蓋好被子,下了帷幔。

元睿珈就著冷水洗了臉卸了妝,然後挾著那套絳色衣裳,吹熄了蠟燭出了門。她打算今天和自己的婢女款兒擠一夜了。

與前院喜宴的熱鬧相比,後院靜的多了。因為這宅子新住人,所以府裏連下人也沒有幾個。門口兩個守夜的丫頭剛才已經被她譴走了,所以現在出來,偌大的院子裏竟然隻能聽到元睿珈自己淺淺的腳步聲。好在樹影重重卻並不嚇人,元睿珈倒是很喜歡這樣子,過慣了寂寞,便也喜歡這種呆板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