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高君如坐在辦公室裏,盯著一份簡曆發呆。
那是梁從文的簡曆,今天新助理收拾資料的時候發現的。
簡曆上,梁從文帶著金絲眼鏡,穿著深藍色西裝,打著寶藍色細條紋的領帶,麵容平靜,眼神專注。
高君如長久地與照片上的人對視著,心中的哀慟如潮水般緩緩襲來。
梁從文的頭七是在老家辦的,那天,她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會議要開。況且,她作為林氏的老總,也沒有奔赴千裏吊唁下屬的道理。
可是今天,坐在夜深人靜的辦公室,頭頂的燈光這麼慘白刺眼,她沒有辦法不思念他。
曾經,她以為他工作出色隻是因為他能力強,等招到了能力同樣強大的新助理之後,她才突然明白,梁從文那麼出色,並不是因為他有超強的能力,而是因為他用心。
他比任何人都要用心地對待這份工作,比任何人都要用心地對待她。
高君如失聲痛哭。
她知道,即便人生能夠再重來一回,她也不可能放棄手中的一切,義無反顧地跟他在一起。
然而,正因為知道人生不可能重來,離開的人不可能回來,她才會如此痛徹心扉。
井峰的身份她已經私下找人調查清楚了,十多年前的血色慘案,讓她心驚心悸。下屬辦事她向來隻看結果不問過程,沒想到禍根在那時候就已經種下了。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可是為什麼要報應到梁從文身上?
哭累了,眼淚流幹了,高君如再次拿起那份簡曆,凝視著梁從文的臉。
他還很年輕,那是一張斯文鎮定的臉,滿滿的精英範。
高君如緩緩低頭,她的嘴唇觸到了照片光滑的表麵,在那張臉上,她印下一個吻。
被親吻過的臉仍然沒有任何表情,仍然那麼斯文鎮定,高君如怔怔盯著那張臉看了很久,然後,她拿起簡曆走到碎紙機旁,將它塞了進去。
從今以後兩無掛礙。欠他的,這輩子已經還不了了,隻能等下輩子了。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下輩子,她一定要比他晚出生,下輩子,她會用清脆的聲音喊他哥哥。
高君如擦幹淨眼淚,又到裏麵的洗手間補了補妝。
妝容嚴整的她,似乎又披上了無堅不摧的鎧甲,沒有軟肋,也沒有深夜的脆弱。
放在桌子上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高君如吸吸鼻子,接起了手機。
電話是蔣岑媽媽劉穎打來的,“君如,怎麼回事啊,彥深跟碧落分手啦?”
哦,張碧落,她倒忘了,張碧落還是劉穎的外甥女。
“沒聽彥深說過呢,我這陣子特別忙,公司的事情很多,跟他見麵的機會也少。”高君如問劉穎,“怎麼了?你聽見什麼傳聞了嗎?”
分手是自然的事情,張碧落做了那種事,還能讓她打著林家準兒媳的名頭繼續招搖撞騙嗎?
“是啊,今天我去參加一個酒會,聽人說彥深跟碧落分手了,現在交了一個新女朋友,是他們學校的同學,現在整個學校都知道了。”
“什麼?”高君如大怒,“消息準確嗎?”
學校的同學,新女朋友,林彥深不會又跟那個沈唯混在一起了吧?
張碧落她都看不上,怎麼可能允許沈唯這種女人進林家的門呢!想都別想!
“準確。”劉穎有點幸災樂禍的,“據說狗仔前陣子就報道了,隻是我們沒看到而已。其他人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