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這裏幹什麼?”紀遠歌喃喃自語,轉身往回走。

潛意識裏,她是想見沈唯的嗎?見到沈唯,她又能說什麼?讓她放過林彥深?讓她成全自己?

還是狠狠扇她兩個巴掌,罵她是狐狸精,罵她不要臉?

無論哪一種,都太掉價。

她是誰?她是紀遠歌啊。紀家唯一的獨生女兒,她有她的驕傲,她的尊嚴。

身體虛軟無力,紀遠歌走到寫字樓對麵的咖啡館,想坐下來歇一歇再走。

剛坐下沒幾分鍾,智誠律所走出一群人,大概是去吃午飯。

被一群女孩子簇擁在正中間的,就是沈唯。

她穿著淺藍色寬條紋襯衫,藏藍色鉛筆裙,大紅色芭蕾平底鞋。栗色短發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旁邊的女孩說了句什麼,沈唯微笑起來。

牙齒那麼潔白那麼整齊,紅潤的唇,白皙幹淨的臉頰,她走在陽光下,自信而張揚。

紀遠歌盯著沈唯。一直到她的身影走遠。

她確實很美。

紀遠歌忽然有一種深深的挫敗感。她承認,她從未這樣羨慕過沈唯,這樣妒忌過沈唯。

她羨慕她的美貌,羨慕她的健康和活力。羨慕她擁有這一切卻毫不在乎,毫無知覺。

咖啡上來了,紀遠歌端起來一口氣喝了一大半。

醫生說,她不能喝咖啡,一切刺激性的東西吃,一切刺激性的事情都不能做。

所以她沒有喝過咖啡,沒有吃過火鍋,甚至,沒有和林彥深接過吻。

她隻能活兩年,這麼有限的生命,她都不能像沈唯一樣恣意。

你看,她一點都不痛苦啊。

她還在笑。

和林彥深隻能地下來往,沒有名分,見不得光,她仍然能笑得出來,能笑得那麼燦爛。

她憑什麼啊?就憑她還有漫長的幾十年可以浪費嗎?

頭暈,胸悶,渾身發抖。

紀遠歌顫抖著起身,艱難地朝咖啡館外走。

呼吸困難,她需要出去透透氣。

咖啡館外全是中午出來覓食的白領,紀遠歌茫然地站在人群中間,覺得自己是個異類,和全天下都格格不入。

陽光太刺眼了,她睜不開眼了,她頭暈,什麼都看不見了……

沈唯跟同事到了快餐廳,才發現自己的手機忘記帶了。

擔心老媽打她電話,沈唯跟同事交代了一聲,就回律所去拿手機。

快走到律所門口,她聽見人群驚呼一聲,隨即,在視線的邊緣,她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搖搖晃晃,最後慢慢倒在了地上。

“怎麼像是紀遠歌?不會吧?”沈唯急忙走過去,撥開人群。

地上躺著一個蒼白纖瘦的女人。

墨綠色絲絨長裙靜靜躺在灰色地磚上,繁華絢麗,有一種殘酷淒厲的美。

她閉著眼,臉上失去了最後一絲血色。

“紀遠歌!”沈唯衝過去,製止了一個想要把紀遠歌扶起來的女孩,“別動!我認識她!她身體不好,不能亂動!”

沈唯揮手驅散周圍圍觀的人群,“別圍著,這樣空氣不流通,對病人不好!”

沈唯想打120,發現自己沒帶手機,隻好求路人,“我沒帶手機,你們誰幫忙打個120。”

正午的太陽太毒了,沈唯手邊也沒有遮陽的東西,看到咖啡館外有傘型的遮陽棚,沈唯吭哧吭哧搬了一把過來,擋在紀遠歌身上,為她遮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