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過了很久,一直到那滴眼淚完全洇進木頭的紋理裏,紀遠歌才低聲說出這三個字。
“對不起有什麼用!”沈唯拚命壓抑著自己的情緒,“這樣毀了別人的一生,你們是不是很開心!自己得不到的,就一定要毀掉,你們為什麼這麼自私,這麼狠毒!”
紀遠歌捂著臉哭了起來。哭了很久。久得沈唯徹底失去了耐心,起身想走,她才抽泣著說,“真的對不起,這麼久以來,我都沒辦法睡一個好覺,可是我又能怎麼辦,那是我的親生父母!沈唯,你站在我的角度,你能怎麼辦?告發他們,送他們去坐牢?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她抬起頭看著沈唯,淚水衝掉了臉上的腮紅,露出一張慘白憔悴臉來。
她枯瘦的手緊緊抓住沈唯的手,不讓她走,“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到這裏來嗎?最近一周,我每天都會過來。等在這個咖啡館。”
“想見林彥深?”沈唯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紀遠歌苦笑一下,“是啊,你很聰明。我的身體已經垮了,我活不了多久了,趁著還能走路,還能動,我想多看他幾眼。”
沈唯是恨她的。
可是,看到她這樣笑,看到她薄薄的眼皮那麼淒涼地一抬,又那麼寂寞地一落,她竟然有些難過。
“你不用這樣折騰自己。好好保重身體吧。多看他幾眼,少看他幾眼,都是沒有意義的事情。”沈唯輕輕掰開她的手,“你和他,隻能是陌路人了,誰讓你爸媽做事這麼狠絕,絲毫不給你留點退路。”
紀遠歌鬆開手看著沈唯,她眼裏還有淚水,語氣卻恢複了冰冷,“你很高興吧?少了一個有力的競爭對手。”
“對不起,沒有。”沈唯站起身,低頭看著紀遠歌,“我從來沒把你當競爭對手。”
紀遠歌臉色煞白,她坐在沙發上顫抖起來,看著沈唯的眼神盡是恨意。
“你不必恨我,要恨你就恨你父母。”沈唯離開前跟她說了最後一句話,“他們不會有好下場的,你等著看吧。如果你等得到的話。”
沈唯知道自己最後這句話說得很惡毒,這樣欺負一個病人。
可是她不後悔。
紀遠歌看著沈唯離開咖啡館,朝對麵的林氏大樓走,她一直在發抖,穿著裘皮大衣都覺得冷。
等沈唯走進一樓大廳的大門之後,紀遠歌再也支撐不住,身子一軟,靠在了窗玻璃上。
遠遠站在街角等著的傭人,發現了紀遠歌的不對勁,慌忙跑了過來。
“大小姐,大小姐!”傭人低聲喚紀遠歌的名字。紀遠歌眼睛沒有睜開,隻是伸手握住傭人的手,“帶我回家。”
傭人小心翼翼地攙扶著紀遠歌,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走出了咖啡館。
“大小姐,您這是何苦呢?您跟林先生,已經斷了……”傭人是紀遠歌的奶娘,待她像親生女兒一樣。
“我這種人,是不是根本就不該來到這個世界?”紀遠歌仍然閉著眼睛,似乎再也不願意看到這個世界。
“大小姐,話可千萬不能這麼說。”傭人被她的語氣嚇壞了,忙道,“夫人求神告佛地求了多少年才懷上您,您可是紀家唯一的孩子,一家人捧在手心裏長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