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了所有衣服口袋,可是,沒有,真的沒有。
我努力回憶那天穿的衣服,我還想打電話問羅雪,看到過彩票沒有。
我想了很久,我覺得那張彩票羅雪應該沒有看到,因為出事之後,她和我在一起的時間很少,而且,我們每次洗衣前,都會把口袋摸一番的,從來沒有發現過有彩票。
以前,我從來都舍不得買彩票的,所以如果我買了,羅雪如果看到了,肯定不會輕易扔了,她一定會問我情況的,她是一個非常仔細的人,不會如此隨意扔掉一張彩票。
最終,我還是將錢包作為重點對象。
我恨不得將錢包的每一層找個遍。
我一樣一樣的翻出來,我們的錢包,一般都沒幾個錢,可我突然發現,我剛才太激動了。沒注意,錢包裏的錢突然多了很多,我大概數了一下,應該至少多了伍佰塊。
隻有一種可能,就是羅雪悄悄給我錢包裏放了錢,她把我住院的錢不是也墊付了嗎?肯定是她。
我將錢一張張放在洗漱麵盆邊,把身份證、廠卡等一樣一樣拿出來。
所有的東西都拿出來完了,沒有彩票。
我的目光放在了上麵單獨的一個透明卡夾上,上麵有一張照片,這張照片,是我和羅雪的合影,是五年前我們結婚時的合影,我讓相館比著錢包卡夾大小做的,過塑了,在卡夾放了五年,我每天都會看看,從來沒換過。
我心一酸,五年前,那是多少美好的日子,可是,現在一去不複返了。
可能嗎?我可能把彩票放在照片下麵嗎?
不可能,我當時已醉得人事不醒,怎麼可能有如此清醒的頭腦,怎麼還有能力將彩票放在照片下麵,而且,照片看不出任何變形。
看來,我tama就是窮人的命,我長長歎了口氣,想死的心都有。
我重重地一拳擊在牆上,上天啊,你為什麼如此之狠,讓我中了獎,也沒辦法獲得那筆本應該屬於我的錢。
就像羅雪,我以為是上天賜與我的幸福,可此時我才知道,這是對我最痛苦的懲罰。
而就在今天,最痛苦的懲罰,給了我兩次。
不,我不甘心,我發抖的手緩緩取出了照片。
隨著照片從錢包卡夾取出來,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小紙飄飄蕩蕩從錢包掉向地下。
我“哇……”一聲,眼淚竟如波濤般奔流,我驚喜萬分,猛地跪在地上,伸出雙手,去接住那飄蕩的彩票。
我雙手顫抖地打開彩票,仔細看了一遍那組數字,沒錯,中獎了,我真中獎了。
我雙手捂住彩票,不斷親吻著那露出的一角,輕輕擦著眼淚,我對著西北方向磕頭,因為那個方向,是我家的方向,是我祖先的方向,肯定是我的先輩們看不過意我受如此苦難,所以賜與了我翻身的機會。
我磕頭,不知道磕了多少個,然後我用力站起來,將所有東西慢慢複原,我對著鏡子,仔細觀察自己的表情,我得讓鏡子裏的表情和平時沒有什麼兩樣,或者,還應該帶著悲傷,帶著悲憤……
當我走出衛生間時,我感覺,我應該和正常的病人差不多了。
我站在門口,對那邊的病人說,大哥,我出去一下。
那人睡得迷迷糊糊,說,嗯,你…你是要到哪裏去?
我說,老子去捉奸。
他輕笑一聲,你…你這人怎麼不聽人勸,那個男人說的話我都聽著呢,你去了,不僅捉不了奸,可能是找死……
我不知道他還說了什麼,我知道他也是一個民工,一個飽經滄桑,一個看透世間一切的民工。
我以最快的速度下樓,我拿出手機撥給電視台說的那個緊急電話,那邊的人是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他問:你有什麼事?
我說,同誌,我…我是第六十五期福利彩票的中獎者,我馬上趕過來,請問我如何與你們聯係,你們的位置在哪裏……
麵對巨獎得主,男子相當熱情,立即問我目前的情況,我把我還在海月市的情況說清楚後,他說:你帶上彩票和身份證立即趕過來,我這邊立即安排彩票中心的人準備為你兌獎,不過,你一定要在規定時間趕到,就算晚一秒鍾,係統就會自動歸零的,這不是我們能左右的,你知道了嗎?
我滿口答應。
我快步走到醫院門口打車,可出租車很忙,倒有黑車問我到哪裏去,可我不敢搭這種車,我不願意讓黑車壞了我的事,我強忍住激動和不安,站在街道邊對出租車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