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裏的那三天日子過得很快,仿佛眨眼之間就到了二十號。
原本十九號晚上秦時和顧行年就應該回到申城了,可顧行年就是不肯回來。
他對秦時說:“我還不想回去。”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和語氣都是十分無賴的。
秦時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顧行年,一時之間軟了心,就隨了他的意。
兩人在小木屋的最後一晚,也是兩個人這輩子的最後一晚。
至少在秦時的心裏,她是這麼想的。
那天晚上六點鍾吃得晚飯,她七點多就上床睡覺了。也不知道是累了還是因為懷孕了特別嗜睡,躺下沒一會兒她就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夢中,她回到了八年前。
那個時候爸媽都還在,秦非同也對自己如同親妹妹一樣,一切都美好得不得了。
她和顧行年現在所在的地方叫忘憂湖,一直以來都是申城的一個不冷不熱的景點。
也有人會來這邊玩,但來玩的人總不會多。
八年前秦時才十歲,那個時候貪玩,也對忘憂湖這個名字充滿了好奇。她以為,到了忘憂湖,就可以忘掉所有的憂愁。
可她這輩子最大的憂愁,就是因為這個忘憂湖。
那日秦非同偷偷帶著她來到忘憂湖,正好撞見顧行年一行人。
後來晚上秦時一個人跑出來玩,迷了路,是顧行年帶她回到了山莊。
她至今都不知道,那天晚上,顧行年背著她,走了整整三個小時,第二天腿腫得根本下不了地。
她也不知道,一向對外人冷淡的顧行年,之所以願意背她回山莊,隻是因為她那一句軟軟糯糯的‘哥哥’。
夢裏一切都沒有變,可秦時卻不想自己再和顧行年認識。她拚了命地想要阻止八年前的自己不要偷偷跑出去,可根本無濟於事。
然後她就被顧行年叫醒了,他溫柔地把秦時抱在懷裏,給她擦著額頭上的虛汗,柔聲問她:“夢到什麼了?怎麼一直在叫自己的名字?”
秦時睜眼看著他,滿目都是茫然。
這個世上有種東西叫做宿命,不管你怎樣拚命,都是逃不掉的。
顧行年就是自己的宿命,剪不斷,理還亂。
靜了許久,秦時說:“你明天安心去訂婚吧,我保證,一定不會來鬧場的。”
顧行年心裏狠狠一痛,看著她日漸憔悴的臉龐,真心覺得自己罪該萬死。
明明是想要保護她,卻隻能用著最讓她受傷的方式。
秦時見他不說話,也沒過多談論這件事情。畢竟,自己心愛的人和別的女人去訂婚,你還要大方祝福,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轉了話題,聲音也變得有些惆悵,“爺爺在的時候我總想有朝一日能離開你們顧家,去我想去的地方,做我想做的事,從此以後自由自在,沒有人束縛著我,我以為,那事我想要的生活。”
“現在呢?”
“現在不想了。”懷裏的人輕輕地笑,像是一個看透世事的老人一般,說著不符合她這個年紀的領悟:“爺爺走了之後,我也動過要走的念頭,可每一次隻要想到我自己一個人奔赴一座沒有任何親人朋友的城市,我就害怕,然後就是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