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顧行年做了很多很多夢,每個夢都跟秦時有關,每個夢的最後結局都很不好。
淩晨四點多的時候他終於掙紮著從夢中驚醒過來,抬手一摸自己的額頭,竟然滿是冷汗。
恍惚之中,有些分不清自己現在身處何處。
伸手開了燈,視線在房間裏轉了一圈,然後才慢慢地清醒過來。
是在H市,在秦時住過的房子裏。自己現在身下躺著的這張床,也是秦時之前睡過的。
也學有人會覺得睡一個已經死去的人睡過的床會很可怕,可對有的人來說,這是一種寄托。
盡管這份寄托看起來,那麼地變態!
醒了之後就再也睡不著了,顧行年披了件衣服起床,去了後麵的院子。
白天打掃衛生的時候就發現了,院子裏有座秋千。
秦時曾說過,她小的時候很喜歡蕩秋千。
想來,也是秦非同特意給她弄的吧。
孰料,到了院子口就發現,秋千上坐著個人。
仔細一看,竟然是秦非同。
雖然現在H市已經是春暖花開的季節了,可畢竟不是大夏天,這淩晨三四點,外麵涼意很重。
顧行年慢慢地走過去,問道:“怎麼也沒睡?”
“和你一樣,睡不著。”秦非同坐在秋千上,聲音低低的,隱隱還帶著一聲歎息。
顧行年攏了攏自己身上衣服,隨後便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秋千的大小正好可以坐下兩個人,不擠也不空。
他轉頭問秦非同:“她走的時候,有說什麼嗎?”
秦非同心裏‘咯噔——’了一下,莫名被他平靜的語氣所震懾。
他還以為,顧行年不會這麼快就冷靜下來的。
可對顧行年來說,他也不想自己這麼快就冷靜下來。如果發瘋可以換回秦時的話,他真願意自己這一輩子就這麼瘋下去好了。
隻是啊……
夜深人靜的時候,淩晨時分的人,腦子總是分外地清醒。
“她應該……說了什麼吧?”
久久聽不到秦非同的回答,顧行年心裏有些不安,這麼冷的淩晨,他的手心,忍不住冒汗。
秦非同抿了抿唇,感覺自己喉嚨裏像是堵著一塊東西似的,說話都不太舒服,“她說,不要告訴你她已經死了,什麼都不要讓你知道,就讓你以為,她還活著,活在這個世上的某一個角落。”
“嗯。”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她自己也嚇到了,當時愣了好久,又要進行搶救,所以沒有多少說話的時間。”
“嗯。”
身旁的人真的很平靜,平靜得就像是在聽別人的故事。
秦非同忍不住問:“你難道不覺得她留下的話太少了嗎?”
“是有點少。”顧行年看著他,因為天色的緣故,彼此都看不清對方的眼裏到底藏著怎樣的情緒,“可有留下話就好了,總比……一個字都沒留下好啊。”
按理來說,秦非同是不該同情自己的情敵的。
而且,顧行年之前還對他做過那麼過分的事情,他應該巴不得顧行年過得不好才對。
可此時此刻,他是真的心疼這個男人。
他竟然已經卑微到——隻要秦時留下的話裏,有一句是關於他的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