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能給張常財臉色,馮寶山就決定把氣撒到肖致遠的頭上了。他雖隱約感覺眼前的整個年青人可能有點門道,但這兒是沂水鄉,一切都是我姓馮的說了算,你有後台又如何,在這一畝三分地上,你是龍得給我盤著,是虎得給我臥著。
打定主意以後,馮寶山在和肖致遠握手的時候,裝作很隨意的樣子,說道:“小肖書記,真是年輕呀,今年有二十了吧?”
肖致遠固然年青,但不管怎麼看,也不可能隻有二十歲,再說放眼整個華夏國也找不出二十歲的正科來。馮寶山顯然是想用這話掃肖致遠的臉麵,借以找回剛才丟掉的場子。
眾人聽到這話以後,很是配合地發出一陣哄笑。
肖致遠見此情景並不生氣,衝著馮寶山微微一笑,冷聲說道:“馮書記看上去沉穩幹練,過六十了吧?”
這話一出,所有人臉上的笑容都凝固了,嘴半開著,張也不是,閉也不是。
張常財看了肖致遠一眼,心裏也有幾分後悔之感。雖說他希望看到肖致遠和馮寶山鬧上一場,但絕不是今天這個場合。他不清楚眼前的這個年青人是有恃無恐,還是不知者無畏,不過不管是哪種情況,他想起馮寶山睚眥必報的性格,就有點頭大。兩人如果在今天這個場合鬧僵了的話,那他做送肖致遠上任的“欽差”也要跟在後麵倒黴的。
想到這以後,張常財笑著打圓場道:“兩位還真是一見如故呀,剛見麵就互開起玩笑來了,這可不是說話的地方,馮書記,我看還是進去再聊吧?”
張常財如此這般的一番話,也算幫馮寶山解了圍。盡管心裏還是很不得勁,馮書記還是衝著張常財和肖致遠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肖致遠當然不是愣頭青,他是找準機會有意發飆的。
從下車以後,他就仔細觀察著眾人的表現,沂水鄉在場的所有人幾乎都唯馮寶山馬首是瞻,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至少從表麵上看,是這樣的。
肖致遠想到以後要想在這地方開展工作,心裏不由得涼了半截。經過一番權衡,他意識要想破局的話,必須借機把事情鬧大。今天他要是真和馮寶山之間鬧得不可開交的話,這消息要不了明天就會傳到市裏去了。到那時候的話,縣領導極有可能會站出來說話,甚至將他重新調回招商局去都不是沒有可能。
如果像眼下這般,有人出來打圓場,或者馮某人甘心吃這個癟,那對於肖致遠來說,不光沒有任何損失,而且能借住踩馮寶山的這一腳,發出自己的聲音。
肖致遠相信,不管馮寶山如何強勢,沂水鄉黨委、政府兩邊也不見得全都是他的人。現在他旗幟鮮明地站出來挑戰對方的權威,加以時日,一定會有人過來站出來幫著搖旗呐喊的。
肖致遠正是因為看到了其中的好處,所以才敢於當麵頂撞馮寶山的,由此,他也進一步感覺到了地方工作的不易,初來乍到的他就要麵對如此強勢的上級,想想都有種讓人頭疼的感覺。
馮寶山不是不想當場發飆,一方麵,張常財見機得快,沒有給他出手的機會;另一方麵,他對於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敢於當麵頂撞他,心裏有點沒底。俗話說,不是猛龍不過江,既然不清楚對方的底細,那還是忍忍吧,萬一要是一腳踢到鐵板上,那他可就悲劇了。
在現實生活中,有很多像馮寶山這樣的人,別看他們表麵上囂張至極,但一旦遇到自認為沒有把握擺平的人和事的時候,又會表現出另外一番模樣。這樣的人物雖為大多數人所不齒,但也對其也無可奈何。
沂水鄉的一班人跟在張常財、馮寶山和肖致遠的後麵往位於二樓的會議室走去的時候,一個個心裏唏噓不已。要是沒有親眼見到的話,他們怎麼也不會相信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後生竟讓馮書記吃了癟,這在沂水鄉近三、五年的曆史上,還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肖致遠在一路往前走的過程中,雖然沒有往後麵看,但他可以感覺到身後眾人的表現,如果非要一個詞來形容的話,他能想到隻有“敬畏”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