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娶妻在曆史上有很多,在明朝已經成為宮裏公開的秘密,太監雖然沒有了生殖器官,但性欲卻不一定沒有,因人而異吧。有時就連遲至暮年的老太監也一樣會有欲望,甚至會比同齡人更加強烈。他們的心裏非常不平衡,因此一旦有了錢,太監們會悄悄地在外買一幢宅院,再偷偷地娶妻納妾,等到錢多了還要花錢正兒八經過繼一個兒子來承襲“香火”,因為在古代“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至於宮裏的太監與宮女各配夫婦更是司空見慣的事情,甚至成了宮裏一件挺時髦的事兒。哪個太監要是有了錢,卻沒娶妻子或玩過個把女人,往往會被嘲笑取樂,在太監中很沒麵子。
“喂,你們在說什麼‘對食’,早上還沒吃嗎?”
吳良輔一聽這話樂了:“萬歲爺,奴才們可都吃飽了,您瞅瞅,李國柱這肚子吃得溜圓,他一早又吃了兩碗麵呢。”
兀裏虎笑作一團:“萬歲爺,吳爺這是在蒙您呢,再說,李國柱早上也不吃麵條了,對吧?”
“那,你們怎麼說對食?”福臨還是糊塗,看見奴才們笑得可疑,越發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了。
“吳、吳爺他對食了,您問他吧。”李國柱笑得捂著肚子,直不起腰來。
吳良輔惱怒地瞪了李國柱一眼,忍住笑:“萬歲爺,對食就是……成親,一男一女在宮裏匹配,隻要,隻要情投意合就成,好說好散。”
“情投意合?你跟誰情投意合了?這宮裏新選的宮女可都是朕的人呀,你怎麼敢……”福臨忽然醒悟過來,有些惱怒地看著吳良輔。
“萬歲爺息怒!”吳良輔慌忙跪倒:“與奴才對食的是十四格格的嬤嬤朱氏,她早已是一個半老徐娘了。”
“噢,那麼說,你們常在一起吃飯嘍?要不怎麼叫‘對食’?”福臨又犯糊塗了。
“這個……”吳良輔小眼珠子一轉,笑嘻嘻地說道:“說起來,萬歲爺,您大喜的日子快到了,到了您與皇後娘娘大婚之時,您自然就明白‘對食’的意思了。”
“皇後?誰說朕要大婚的?再敢亂嚼舌頭,砍了你的狗頭!”福臨突然來了脾氣,抬腳便踢,吳良輔低著頭正要起身,冷不防被踹中了心窩,頓時臉色發青便倒在了地上。
少年天子為什麼對自己的大婚感到十分反感?是未來的皇後出身不高貴?非也,未來的正宮娘娘是蒙古科爾沁國的公主,這位大漠公主不但門第高貴,而且美貌聰慧,隻有她這樣的出身和相貌才能與大清國的少年天子相匹配,她就是科爾沁國的慧敏格格,少年天子的表妹!
這位慧敏格格的確與眾不同。她的姑姑曾是太宗的孝莊文皇後——也就是當今皇上的親生母親,她的曾祖父莽古恩貝勒之女,曾是太宗皇帝的孝端文皇後。有這樣親上加親、門第高貴而且美貌多情的大漠公主為後,應該說是皇上的豔福。然而,自從少年天子知道了他將要大婚的那天起,他便悶悶不樂,高興不起來。
這到底是什麼原因呢?少年天子自己也說不清楚。說來說去,就因為這樁婚事是攝政王多爾袞一手安排的!有道是“愛屋及烏”,反過來應該怎麼說呢?反正,福臨隻要一看到或想到與多爾袞有關的事情,便本能地從心底厭惡和反感。
其實,不論當初多爾袞出幹什麼樣的目的,他親手為幼主順治安排的這樁婚姻卻是無可指責的,而且這事也得到了孝莊太後的首肯,因為“姑舅親,輩輩親,打折骨頭連著筋”呀。
福臨此時心緒不寧,再也無心讀書了。當初是攝政王多爾袞行使了皇父之權為自己定下的婚事,現在他已經遭削爵籍沒,那麼這樁婚事也自然得告吹了。可偏偏母後萬般嗬護著那個十分刁蠻又任性的慧敏格格,正忙裏忙外操辦著婚事。不行,得去見額娘,與那慧敏當麵鑼對鑼、鼓對鼓地說個清楚,免得誤了她的終身!
福臨直奔慈寧宮,偏巧,慧敏格格正坐在院子裏學刺繡呢。春風和煦,陽光明媚,難得這麼好的天氣,慧敏展開了一塊柔軟閃光的金色軟緞,繃好了花繃子,低頭專心地繡著。這是她姑姑孝莊太後教她做的女紅,可能連太後也發覺這個侄女的脾氣有些驕橫刁蠻,所以有心要讓她磨磨性子吧。
“姑姑!不是說好了咱們兩個人一起繡的嗎?”慧敏已經繡了好半天了,覺得脖子扭得酸酸的,便放下針線,起身伸了個懶腰。
“呀!怎麼是你?”慧敏忽然漲紅了臉,一陣慌亂之後,忙襝衽行禮:“小女子拜見皇上!”
“不必拘禮!”福臨也鬧了個大紅臉,誰讓他悄悄呆在一邊偷看慧敏刺繡呢?福臨倒不懂得慧敏繡得怎麼樣,隻覺得那色彩搭配起很美,金色的池塘,翠綠的荷葉,粉紅的荷花,河麵波光閃閃,柳枝搖曳,水裏魚蝦成群,還有一隻綠絨絨的小鳥浮在水麵上。
“慧敏表妹,你繡的太美了,這隻水鳥兒很可愛。”福臨沒話找話說。
慧敏撲哧一樂:“哪兒呀,這是一隻鴛鴦,鴛鴦都是成雙成對的,呆會兒我還得在這邊再繡上一隻呢。”慧敏說這話的時候,臉紅得更厲害了。她隻有十三歲的年紀,當初她的姑姑孝莊太後入宮也正是這麼大,看得出她的言談舉止都很有大家風範,加上那張鵝蛋形的臉兒,說她是個標致的美人兒一點兒也不過分。
福臨看著慧敏那嬌羞的模樣,突然明白過來了:哎呀,我這是怎麼啦?難道看見了這天仙似的表妹就忘了先前的誓言了嗎?不行,我得把話挑明,省得她自作多情。
人就是這麼奇怪。心裏邊沒了雜念,看見再美再誘人的事物也就無動於衷了,福臨不是正人君子,他還沒那麼高的涵養,其實他根本不需要控製自己的感情。他是天子,隻要他樂意,什麼東西得不到?盡管這慧敏格格的出身和相貌都是無可挑剔的,但福臨已經鐵了心,也許他們根本就沒有緣分!
“慧敏格格,你來京多日,還住得慣嗎?”話到嘴邊,福臨還是不忍挑明自己的來意。
“有什麼不習慣的?”慧敏乜斜著福臨,雙頰緋紅:“姑姑待我跟親生女兒似的,再說,你對我不也很好嗎?”
“糟了,她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福臨撓著頭皮暗暗叫苦。
“嗬,你們倆有說有笑的倒還挺投緣呢。”孝莊太後端著一隻紅漆木匣子出來了,臉上帶著難得的笑容。“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這些絲線,敏兒,你看看,顏色夠不夠?”
“皇額娘,兒臣、兒臣有話要跟您說。”福臨鼓起勇氣。
“這會兒又想到額娘了?”孝莊後的話裏分明帶著幾分埋怨。
福臨呆了一下,終於下了決心:“額娘,這事是您做主的,有道是解鈴還須係鈴人,兒臣以為得跟您商量一下。”
“到底是什麼事兒呀?眼前又沒有別人,你就痛痛快快地說了吧。現如今你的翅膀也硬了,你若是想做什麼事又有誰能攔得住呢?”孝莊後坐在鋪著棉墊的凳子上,不時地指點著慧敏刺繡。
見母後帶理不理的樣子,話中還帶著刺,福臨的火噌地就竄上來了,嗓門不覺也抬高了許多:“額娘,兒臣知道您心裏憋著氣,不就為了那個人嗎?哼,既知今日您又何必當初呢?您不顧自身的尊嚴,也讓兒臣丟盡了臉麵,您那麼做可曾為兒臣著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