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又紛紛揚揚的下了起來,這次下得很大,仿佛要衝刷整個城市的靈魂,雨簾中,含雪披著濕透了的散亂的頭發,臉上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順著額頭滴落下來,她獨自一人,在安靜寬闊的馬路上走著,四周沒有一點人的足跡,也難怪,這麼大的雨,這麼晚了,誰還不回家呢,苦澀的回憶彌漫在了含雪的唇齒之間,發不出一絲響聲……
雨越下越大,含雪隻得蹲在附近的屋簷下,暫時避一避雨,劉海上的雨珠一滴一滴落了下來,模糊了她的眼。含雪把頭埋在手臂下,一個勁兒打著顫。
也許,今天在這凍死也說不定吧,沒有信念了,活著有什麼用呢?
此時此刻,她忽然想起了賣火柴的小女孩,遭遇差不多,結局也差不多吧!
可是,自己並不是什麼無家可歸的孤兒,自己有家啊!有一個爸爸和一座簡陋的屋子,這也夠了,那個溫暖的場所,回去吧!即使它已經黯淡……
含雪又想起了那打著大紅叉的不及格試卷,不是擔心會被挨罵,如果真的可以罵她一頓,也是幸福的,總比在一旁哆嗦著看著爸爸一瓶一瓶地喝光白酒,默默流淚更加好吧,至少這代表爸爸依然關注著她,自己不再是一個被遺失在角落的孤獨的小女孩吧……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媽媽在世時,一家人是多麼幸福啊,她是家裏的寶貝,爸爸媽媽很愛她,她也很爭氣,雖然家裏條件不好,但論紀律,論成績,可不比別人差,每次考了100分,爸爸都驚喜地將她抱起,親了一口說:“小雪真爭氣,長大一定有出息的!”媽媽在一旁,咯咯直笑……
美好的回憶是很短暫的,在含雪還沒多享受幾年這快樂的時光,十二歲那年夏天,媽媽被診斷出患有白血病,本來找到了相匹配的骨髓,不過費用也很難以想象,碰巧含雪又麵臨升學考試,都很需要費用,可是媽媽放棄了治療的機會,堅持把錢用於含雪的學費,隨即的那三個月,媽媽一直安慰著大家,直到有一天,她終於微笑著裏開了世界,留給含雪的最後一句話是:“孩子,別難過,媽媽永遠在天上看著你!”說完,垂下了頭,緊握含雪那雙手逐漸變冷,無力,一滴晶盈剔透地淚滴滾落,溫熱溫熱的……
從那以後,這個家都變了,也許爸爸有些埋怨,有些愧疚,隻好用忙碌代替傷心的心情,他早出晚歸辛苦勞動,極少極少的時候會喝上幾杯,獨自苦惱……
含雪的改變更是明顯,遠離同學,自己一個人默默的發呆,久而久之,同學們也習慣了,忽略,遺忘了她;她上課也精神恍惚,望著窗外,不知是在看什麼,反正一節課下來,什麼也沒聽見,課桌上也刻滿了奇奇怪怪的符號,無法與人相處,心情處於極度抑鬱,成績自然也排到了下遊,很多時候,含雪在想,是不是真像那些同學說的一樣,得了‘抑鬱症’,可是並沒有啊,她還是有興趣畫畫,每當她心情低落,她帶著畫夾就走進沒人的胡同,坐下畫畫,畫山畫水,都是黑色,黑的那麼冰涼,黑得那麼寒心……
每當她來到胡同畫畫時,都有一個黑色的身影默默站在身後,一隻貓,黑貓,它不似其他貓一樣亂叫,而是靜靜地凝視黑色的畫板,似乎看得出那黑色之下的一切,瞳孔散發出的綠光銳利的幾乎要把畫板刺穿,每次,含雪要接近它,它都做出了反抗——逃走,含雪也多見不怪了,隨它靜靜地看,和自己一同承受自己的孤獨……
正當含雪這麼想著,深巷中傳來一陣腳步聲,這麼晚了,會是誰呢?
聲音逼近了,雨簾中的人影逐漸清晰,含雪睜大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