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宮。
秋筠百無聊賴地泡在青玉湯池中,血紅色的玫瑰花瓣被她不斷撩起放下,氤氳的霧氣中更襯得她肌膚似雪。一旁的煙娘殷勤地奉上各類果品糕點,可她卻毫無胃口。
織星怎麼還不回來?
秋筠並不擔心她的安危,以她的武功不在三招之內解決敵人就是個恥辱。可她也甚少遲到,答應過的事就一定會做到,堪稱雪宮殺手中的第一楷模。
好悶啊,好悶啊,好悶啊。
誰也沒看見她是怎樣拈出修羅刃的,似乎隻要她想,隨時都可以,哪怕這時候她還光著身子。細長的藕臂握住一個蘋果,如孩子般拋得高高的,誰也不知道她是何時出手的,幾乎在眼皮都沒抬的瞬間,下一秒便伸出了一隻缽穩穩地接住了傾斜而下的果汁,歎口氣,懶懶地喝著。
煙娘不知何時已經退下,太安靜了,安靜得讓她覺得不舒服。
貔貅青銅爐中的海石南靜謐地燃著,香氣嫋嫋地向上纏繞。
……
似乎過了許久。
“你的日子似乎太過清閑了。”不知何時雪顏春坐在竹藤搖椅,足下輕點悠悠地晃著。
“是你給我的活太容易了,一招一個真沒勁。”秋筠似乎隻要看見她就莫名地不高興,和她說話的態度也總是衝得很。
雪顏春的臉上永遠戴著個麵具,金的,玉的,銀的應有盡有,因而江湖上總有人愛談論她的容貌,歸結到底就是兩個極端。有人說她極美,戴麵具是為了不招惹桃花債,是個潔身自好的冰美人;還有人說她極醜,臉有傷疤或是病症,戴麵具是為了維護美人雪宮的威儀,但不管哪一種總是誇她多與罵她。而她似乎也是毫不在意,反而更喜歡江湖人議論她似的。
真是個怪女人。
“你的脾氣何時能改改,對一宮之主總該有所禮遇吧!”雪顏春懶懶地打了個哈欠,那模樣也是極為優雅的。
秋筠不理她,隻是往下沉了沉身子,雪白的小腿向上泛著水玩,她寧可還是剛才一個人的,這樣的聊天真真無趣極了。
誰能想到,外人眼中威嚴冰冷的雪宮宮主現在竟像個碎嘴的老太太似的對著她心愛的二弟子喋喋不休,而對方更是一副絲毫不領情的樣子。倘若用一句話來形容就是,嗯,熱臉貼了……那什麼。
結果,秋筠一直泡到全身起皺,連宮主也走了許久之後,還是沒等到織星的回來,想起自己的毒蟲還沒喂,隻得怏怏地回了屋子。
筠閣。
秋筠一進門便發現了桌上有個紙包,旁邊還有張字條。
新任務,不得空,嚐一嚐。
臭織星,多寫幾個字會死啊!秋筠氣鼓鼓地打開了紙包,瞬間就不生氣了。
品相金黃,不油不膩,入口即化,餘溫尚存的李記金絲肉鬆餅,她隻在前些日子提了提(是好多遍吧),自己又懶得出去,沒想到織星竟然記得……
她那樣冰冷、目無下塵的人……
秋筠心中有一種叫感動的情懷在不斷蔓延著,好暖好暖。
……
對於那天的落水,說實話冰玄並不是記得很清楚,用她的話就是被水嗆失憶了。父皇很是關心,但對此事的處理卻諱莫如深。冰玄明白,事關皇室體麵,有些事情也隻能睜隻眼閉隻眼了。
但,這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終於被允許到遠處溜溜彎了。
其實,也沒有多遠,但對她來說已經是最大的恩賜了。
於是乎,這天秋高氣爽,冰玄便帶著冷暖二雪浩浩蕩蕩地遊園去了。鑒於上次的慘痛教訓,冷暖二人堅決反對公主再次步臨太液池。即使冰玄委屈地說:“我隻是想去太液池旁透口氣。”冷兒搖頭表示沒有商量的餘地,暖兒則更是快人快語:“您要是去那兒透氣那我倆就隻有斷氣的份兒了。”
除此之外,這次的踏秋還是相當成功的,不時傳來的歡聲笑語暖暖地驅散了涼薄的秋意。尤其是雪團與雪球兩個冤家,一個呲牙咧嘴,一個背脊弓起,眼中的火焰都恨不得把對方給吃了。雪團到底個子大一些,居然用鼻子把雪球拱翻在地,拿雪球整一隻病貓來看待。雪球豈是好相與的,翻起身掄起左掌便給了雪團狠狠一下,把它的鼻子都刮出血了。雪團瞬間暴怒了,正所謂頭可斷血可流鼻子不能破,於是憤怒地逼上前去一通狂吠,而且還有要將它就地正法的趨勢。雪球一看情況不妙掉頭就跑,三下兩下就蹬上了前麵宮的牆頭,翻過去不見了。雪團餘怒未消欲再追上去一較高下,暖兒忙上前抱住慢慢安撫著讓它平靜下來。冰玄早已笑得直不起腰來,末了好容易總結道:“到今日我方信了貓狗是冤家,真真是至理名言。”又趕著吩咐冷兒去把雪球找回來,免得驚著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