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河在洛陽城邊經過,遠遠望去,如同飄帶一般美麗。
靜靜的天空下,青山綠水,城郭田野,呈現出一番和諧自然的山鄉勝景。
正值陽春四月,洛陽郊外,流水潺潺,楊柳拂麵。劉琨和盧諶沿一條大道,信馬由韁地觀光,十分賞心悅目。劉琨騎的是一匹黑馬,他身後的盧諶,騎的是匹棗紅馬。二人一路走來,興致高漲。
“姐夫,我們在這停下看水吧。”到一河灣處,盧諶勒住馬韁。
劉琨說聲好,隨即下馬,來到河岸邊上。他彎腰撿起柳樹下的一條細枝,氣運丹田,一股劍氣頓時從他周圍擴展。接下來,一套聞雞起舞劍法,使得出神入化。盧諶眼花繚亂,看得呆了。
“姐夫,這一式叫什麼?”
劉琨道:“左手彎繁弱,右手揮龍淵。”
“下一式呢。”
“浮雲為我結,歸鳥為我旋。”
“好個‘浮雲為我結,歸鳥為我旋!’你是詩劍合一呀。”
劉琨道:“詩者,慷慨以任氣,磊落以使才,驅詞逐貌,建安風骨。劍者,千裏行江湖,自立無所求,驅虎逐豹,大漢雄風。”
盧諶點頭稱讚:“聽姐夫之言,詩劍之道,原本相通。”
劉琨說:“對呀,他們原本就是兄弟,如我和祖逖兄。可惜祖兄不在,隻有我們合二為一,聞雞起舞劍法才能發揮出極致,驚天地而泣鬼神。”
“祖逖兄可謂是誌在千裏哦。”
劉琨笑道:“我曾給祖逖說:‘祖兄,我們倆是黑白雙璧。’你猜祖逖怎麼說,他道:‘兩個口子尿到一個壺裏。’哈哈哈。”
盧諶打趣道:“這叫做君子之交淡如水。”
劉琨說:“老祖這人,十年寒窗不離劍,哪管人生苦短。豈不知有句話說得好:我才天生即有用,散盡千金自還來。”
“對,今兒我們倆春遊一定要盡興才是,不暮不歸。”
“好,子諒,你去取酒來,我倆暢飲它十大碗。”
盧諶從馬鞍上的袋子裏取出酒菜,二人往河邊的柳樹下一坐,麵對著洛水,舉杯同飲。
劉琨酒興上來,才思欲噴。隱隱約約看見洛水之上,有一美女翩翩起舞,於水波彩虹中,婀娜多姿,飄逸如仙。起身吟道:“洛神來助興,我等當以詩酒敬之。”他十分仰慕地對著洛河敬一杯杜康酒,琅琅地背誦:臣聞河洛之神,名曰宓妃……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榮曜秋菊,華茂春鬆。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綠波……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禦。雲髻峨峨,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瑰姿豔逸,儀靜體閑。柔情綽態,媚於語言。奇服曠世,骨像應圖。披羅衣之璀粲兮,珥瑤碧之華琚。戴金翠之首飾,綴明珠以耀軀。踐遠遊之文履,曳霧綃之輕裾。微幽蘭之芳藹兮,步踟躕於山隅。於是忽焉縱體,以遨以嬉。左倚采旄,右蔭桂旗。壤皓腕於神滸兮,采湍瀨之玄芝……
盧諶見他神情並貌,口若懸河,由不住稱道:“好啊,越石你把曹植的《洛神賦》刻在了心裏,若真有洛神,非得上岸來與你對飲不可。”他高興得直呼其名了。
劉琨,字越石,二十出頭,長得一表人才,人稱俊郎,中山魏昌人,光祿大夫劉藩的二兒子。盧諶,字子諒,十八九歲。他姐盧雪與劉琨結婚四年,已生有兩子。他和劉琨情投意合,亦親亦友。
劉琨自負地道:“洛中奕奕,慶孫越石。這句話傳到好多人的耳朵裏了,連賈太後都親口問我:越石呀,謐兒多次在我麵前誇你們兄弟少負誌氣,有縱橫之才。你以我門前的幾株蘭花為題,賦詩一首如何?我當時是眉頭一揚,詩從心來:生來偏愛蘭,神姿自天然。胡笳有知音,蘭花迎春展。賢弟,此詩如何。”
盧諶頭一點,回味片刻,說:“妙哉妙哉,小弟和你一首:門前蘭花開,蝴蝶堂上來。心逐碧草清,幽香沁心田。”
劉琨道:“石祟兄端午節要在金穀園舉辦詩會,你一定要陪我出席。去一趟金穀園山莊,你定會大開眼界,受益匪淺的。”
盧諶說:“對呀,那時牡丹就開了,我們再以此為題做詩怎樣?”
劉琨道:“甚妙。我們二十四友大聚會,盛況空前,那是就連建安七子都沒有經曆過的殊榮。”
盧諶說:“姐夫,你們二十四友中有人推崇潘嶽。以你和大哥的文采,完全可與他比肩,甚至於略勝一籌。”
劉琨道:“哎,石祟兄潘嶽兄年長,著作豐厚,我兄弟怎能與他們相提並論。”
盧諶說:“石祟是將軍,中原第一大富豪,大家都讓他三分,潘嶽隻不過是靠那美男子的虛榮,有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