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黑夜如期而至,如一張巨大的奇形漁網,籠罩在這片朦朧的天宇之間;水天一線,淡淡薄霧渲染出一片秀色,仿佛這薄霧正包容著的世間萬物。晚涼一人獨立於風中,默默低頭,不知宮中已有多少個這樣的夜晚……
忽然,遠處傳來陣陣笛聲,又伴隨著萬千落葉飛下皇城。
“教主。”晚涼低了頭道。
那黑衣男子好像很滿意她的虔誠,便揮了揮手,又道:“你,見著少主了?”
“是,剛才見過了。”晚涼雙眸間掠過一絲猶豫,淺聲道:“隻是,恕我直言,少主若是那般脾性,怕是成不了大材的。”
聞言,那黑衣男子便忽然冷冷地看著她,聲音中透出一股寒氣:“你還是不肯歸順本教?”
晚涼不由一怔,垂眸道:“難道大人此刻還如此在意這個麼?”
黑衣人轉過身去,直直地指著她,目光如毒蠍般冰冷:“我要你知道,對我而言,最重要的是擁有無數聽話,而且對本教無比忠誠的手下。”
晚涼聞言,不由淺淺一笑:“但我以為,有一個聽話的手下就已經夠了。”
黑衣人冷冷地看了晚涼一眼,麵無表情。
晚涼抬頭看去,隻見他臉上一片黑壓壓的戾氣,如雷雨前的萬丈烏雲天,籠罩著皇城上方。那寒氣,便如同臘月深冬時北國所結的百尺冰山一般嚇人。徐府
所有人都圍在徐夫人榻前,怡芳、桑筠忙著幫娘換藥擦身;而父親徐達,則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卻什麼也不說。那一頭,徐夫人隻是緊閉著雙眼,一聲不發;但桑筠瞧見了,娘的手暗暗攪動著床單,眼淚自右邊靠牆的眼角如清泉般緩緩流出。怡芳也瞧見了,娘開始有了些掙紮,似乎大夫說的沒錯,這些掙紮、發熱、流汗的都是得了火病的征兆。可是看著爹無動於衷的樣子,怡芳心裏原有的一絲期盼也不由的消失了。母親發著高熱還這般鎮靜,這和爹爹新納的那個喋喋不休的小妾張氏,真是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如果不告訴她這張氏是名門之後,且也出生在將門,她徐怡芳絕對想不到,這副德行的人竟然不是個市井之徒啊!看得出來,徐府上下,大家都不喜歡張氏。但是大家卻又無一例地外必須接受張氏的側室地位。因為她是皇上已故的老丈母娘小張夫人的三侄女,地位非同尋常。換言之,誰也惹不起這樣的闊主。
但是張氏,權勢歸權勢,你有一個和皇帝沾邊的姑父,也不能仗著這點關係胡作非為啊!這不,前不久,讓大家都氣憤的事兒,在眾目睽睽之下發生了。張氏一個小妾竟然冠冕堂皇地從人家的正門走進來了,進了正門不算,竟然還拉著自己和前夫生的女兒先去了徐達的房間;可憐徐夫人一片心意,準備了上好的茶葉和一個要賞賜給張氏的玉鎖,一個人從辰時坐到申時,卻空等了五個時辰!
如此傲慢無禮,試問曾經身為名門千金的徐夫人又怎能忍受?她爹雖然已經因公事獲罪,她一個罪臣之女,身份的確不如張氏;然而,這並不是她就能因此接受張氏侮辱的某種象征啊!
“好了,夫人讓你們都出去,隻由著大小姐留著照顧她便是。”忽然,娘身邊的陳嬤嬤對大家宣布道,順勢把目光鎖在了桑筠身上,“二小姐,夫人讓你同老夫人報告聲,就說,勞煩老人家掛心,她病情已然穩定了。”桑筠聽罷,點點頭,自去了。小妾張氏也自覺無趣,自討了人家幾聲罵似的,逃也似的走了。徐達此刻也顧不上張氏,自奔到家母處討罵了;畢竟,在老夫人眼裏,徐夫人的正室位置不可動搖,張氏初進門的那番示威的落敗也無可厚非。桑筠見父親從後趕來,自然行了禮同行,自不多說。
而夫人榻前,深知夫人心意的徐嬤嬤卻使了個顏色,身後過來的那名伶俐婢女立即提起裙擺,自桑筠身後追了過去。可這一切,都看在了適才傳達夫人命令的陳嬤嬤眼裏。她不由的有些不高興起來了,卻又不能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