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去北京見朋友,經過一個飯館,多年前她和前男朋友經常去那兒吃飯,但對方早已結婚,而新娘不是她。你看,即使感情沒了,但吃飯的記憶還在。或者說,味道讓她憶起了那段感情。

另一個朋友,有次我們一起去上海,她老念叨雞煲。我說,上海雞煲有那麼好吃嗎?由於時間緊迫,那次沒有吃成。回了深圳,她還在遺憾。我非常詫異。過了幾天,她寫了一篇文章發給我,原來她當年在上海和男朋友經常吃雞煲,吃了幾十家。最後一次分手,吃的也是雞煲。所以,美食啊,怎麼能離開愛情?愛情又怎麼能遠離美味?

還有個朋友說,她曾經非常愛吃,是個典型的吃貨,隻要能吃的,統統都塞到肚子裏。但最近幾年,變化很大,作為北方人,居然連一點鹹食都吃不了,越來越口味清淡。對美食的熱情也隨之下降,養生、健康、保健上升到重要地位,不管多誘人的美食,她都會收斂一下,節製克製,害怕身體生病。我正感歎她變得如此理性,沒想到她說保養好身體的目的,就是為了消受下一輪饕餮之旅。你看,美食的誘惑,根本就無法阻擋。

食物是我們人生中最好的安慰,愛情則是我們一生最甜蜜的事業,兩者天然融合。男女間的情愛,如果沒有味覺和嗅覺的支撐,真的很難維係。

如果兩個人好得跟一個人似的,口味完全一致,又會怎樣呢?我蠻喜歡這樣的,但朋友說,如果味道過於接近,她會覺得像閨密,不像戀人。我倒覺得沒什麼,本來男女就有天然鴻溝,能在美食上達成一致,多難得。當然,並不是隻有口味一致才會幸福,我是說,如果你能和戀人有個接近的胃,那真的非常好,假使不能,就接納對方的味蕾吧,認同他的胃口,進而熟悉他的脾氣,也是很不錯的。

村上春樹有個特別愛好,就是在餐廳吃飯的時候,如果忽然停電,他會隔著桌子伸出手,疊在對麵女生的手上。因為覺得,“似乎是世界上最合理、最自然而又符合禮節的行為之一。就像為女孩子開門,撐著門一樣”。這樣的趣味,也是我所欣賞的。

說到在餐廳吃飯忽然停電,很久以前真的碰到了這樣的情形。那次在一個川菜館,忽然就跳閘了,在別人的驚呼聲之後,我下意識地抓住了她的手,說不要緊的,有我在。但我看不到她,真的是漆黑一片。

不過,通過手的溫暖,我能感覺到她脈搏跳動的加快,她沒縮回手,反而讓我安靜地握著,直到幾分鍾後,餐廳亮起微亮的蠟燭,於是我們幾乎是同時地,她縮回了手,我鬆開了手。然後,繼續默默吃飯。

還有一次,我們把燈關了,想體驗那次黑暗中的感覺。我將腰果放在嘴上,用手握著她的手,然後靠近,尋找她的嘴,將腰果送進她的嘴裏,咯嘣,我們互相咬了一口,愉快地吃起來。這種遊戲,真的好玩,因為需要彼此默契配合。何況,在黑暗中,看不到對方的臉,隻能聽到局促的呼吸,和咀嚼的聲音,這樣的感覺讓腰果顯得更加美味。

我想,燈亮了以後,你們一定可以重新認識對方,更加愛慕對方,畢竟你們已經在黑暗中達成了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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