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外婆家要走十多裏路,雖然現在看來不算遠,但在小時候,這可以說是千山萬水了。還要過一條河,叫沙河,從河南那邊流過來的。那頭是沙土,我們這頭是黃土。土質不一樣,種的莊稼也不一樣。我們這邊盛產小麥,高產,而外婆家附近的地裏種小麥似乎不怎麼高產,他們都特別喜歡種瓜果,甘蔗、花生、蔬菜等。
外婆說,鬧災荒那幾年,我奶奶就帶著我二伯父和爸爸去沙河對岸找吃的,外婆心腸好,就這樣認識了,那時候對岸有紅蘿卜、高粱,還有花生,最饑餓的時候,連花生秧子都吃。那時候我爸爸還小。後來我爸和我媽就結婚了。我印象中,外婆家的地是種過花生的。我們黃土地,不太適合種花生。而且,在早些年,我們大多都種經濟作物,比如紅麻、紅薯——打紅薯粉,做紅薯粉絲、棉花等。即使種糧食,也多半是芝麻、大豆,因為都很貴,尤其是芝麻,可以賣個好價錢。大豆除了賣,還可以榨油吃,還可以用來做醬豆子。
印象中,媽媽隻種過一兩次花生,還是在我上了高中以後,那時候我們都長大了,紅麻、紅薯什麼的早都不怎麼種了。媽媽種的大約有一兩分地,長得還挺好,就是會有人偷。我放假回家,媽媽剛好挖了花生回來,我就剝著,生吃。花生長得不是很大,但是,水嫩水嫩的,新鮮。
前幾天我回家,發現籃子裏有一些花生,剛淘洗過,剛挖出來的樣子,我就剝了一些吃,沒想到吃上癮了。侄女和妻子說,吃生花生容易拉肚子,可是我吃了將近一斤,也沒問題。媽媽說,在溝坎一小塊地,沒想到長得這麼好。我看了那花生,長得挺大的,脆生生的。我在家待了四天左右,臨走,媽媽去地裏又挖了一些花生,清水洗了三遍,說是要煮一下,給我帶著路上吃,妻子嫌太費勁,不肯讓媽媽煮,可是媽媽有點過意不去,我說要不就生吃吧,反正我挺喜歡吃的,媽媽拿了兩個塑料袋,裝了滿滿兩袋子,都讓帶上。妻子說,一袋子不就行了嗎,你要那麼多幹嗎,深圳不是有嗎。我說有是有,不過,媽媽種的花生,不一樣。
本想在路上吃的,卻忘記了,到家怕花生壞掉,趕緊晾曬,好在那幾天太陽毒辣,曬幹了,不會壞了。餓的時候,想吃零食的時候,就吃幾顆,真的是非常甜蜜的感覺。
妻子可能不了解我的心思。我平時愛吃花生,也怕吃花生,油炸烘烤的花生雖然香,我怕上火,不太敢吃。再則,買的花生可能有農藥化肥,製作的時候還有各種化學藥品,媽媽種的花生是純天然的,尤其是生花生,未經處理,更原汁原味。更重要的是,那是媽媽種的花生,帶著情分,我特別珍惜。
有時候,一樣美味,不是說你這裏有沒有的問題,是它的來源問題。如果是親人做的,愛人做的,便會顯得珍貴。如果隻是商場買的,再好吃,也顯得普通。這就是愛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