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前文論的是智化請沙龍的節目。沙員外在家中果遭凶險。君州的刺史姓魏叫子英,他本是王爺手下之人,隻因黑狼山一破,魏刺史就通知了王爺。欒肖本是王爺的拜弟,王爺一聞此信,就立誌拿沙龍與欒肖報仇。皆因按院到任,沒有工夫。這可得便來諭,著魏子英拿沙龍,用囚車解往襄陽。刺史接著王爺諭後,就要派馬快班頭前去拿人。他旁邊有位先生姓臧的,攔住老爺說:“不可。這個沙龍不是好拿的。要把他拿了,他有兩個女兒,大的還好,這個次女,實不通情理。再說沙龍老兒一翻臉,去幾十號人也拿他不住。”魏老爺問:“依你之見”臧先生說:“要依書班愚見,拿老爺的帖把老頭子請來吃飯,暗把官人藏於屏風之後,老爺丟金杯為號,使他不防,將他拿上囚車就走。”老爺點頭。先生說:“要請沙龍,非李洪不可。”贓官說:“不行。先生不知,李洪與他是結拜兄弟。上次有媒人去說沙龍的女兒與我兒為妻,媒人教沙龍罵出來了。我要李洪去求親,他反說公子爺文不成武不就的,說不成媒不要怪他。我一氣不要了。今又要叫他去,豈不將沙龍放走”先生說:“老爺無妨一麵派人叫李洪,一麵將李洪家口收在獄中。老爺與他說明,沙龍不到,不放你的家口。”老爺一聽說:“此計甚妙。”
一麵派人拿李洪家口,一麵去叫李洪。李洪進來,見老爺行禮。老爺說:“拿我名帖,到臥虎溝將沙龍請來閑談,提你老爺衙中立等。”李洪拿了贓官名片將才要走,贓官說:“回來,我可是立等。要是請不來人,你的家眷可在獄中,不用打算出來。”李洪點頭出衙,正遇上一夥人,擁著自己家眷,連老娘也在其內。有自己的夥計同來告訴,總是早把沙員外請來才好。李洪就知贓官不是好意請客,又不能泄漏,自己的家眷要緊。
自出城至臥虎溝,門上有人回進話去。沙員外請入見禮,問兄弟的來意。李洪就把名片拿出交與員外一看,說:“我們老爺說,請老哥暢談。”沙員外一笑說:“賢弟不要哄我,吾自知之,又是為你的侄女之事。我去見他不用怕了,女兒都有了人家,受了人家聘禮。你大侄女是智大弟為的媒,給了艾虎了;次女給了韓天錦了,蔣四老爺為的媒。我去見他,叫他另說別人家之女吧。”
原來是魏子英有一個兒子,小名叫狗兒,大名叫送生。這小子仗著他父是地方的現任官,由著他的性兒亂鬧,臥柳眠花。他有一個小童兒,是臧先生之子,小名叫馬兒,全是馬兒出的主意,捧著魏狗亂鬧。越鬧越大,就要搶人。可巧那天遇見沙鳳仙、秋葵二位姑娘入山打鳥。鳳仙拿著彈弓子,秋葵拿著棍。魏狗兒見著鳳仙,他是二目發直。馬兒說:“可別闖出禍來!這姑娘不好惹哇。”狗兒說:“我倒怪愛她的。”馬兒出主意教他告訴老爺,找人提親。真教沙員外罵出來了:“我的女兒,焉能配那狗子”媒人回去,搬了許多是非,沒搬動。
如今李洪一來,員外就知又是為女兒事情來了。這兩個女兒全給了人家了,我這還怕他麼!換了衣服,帶了一名從人,同著李洪出了臥虎溝的東梢門。進了城,到了刺史衙。有執帖門房進內回稟。
不多時,正門大開。有人說:“請老員外。”直到花庭,贓官迎接出來。老員外欲行大禮,贓官攔住,落座獻茶。老員外說:“不知大人呼喚小民有何見諭”魏子英說:“豈敢!老兄台,我是久有此心,請老兄台到敝衙暢談。”隨就吩咐擺酒,讓老員外上座。沙員外推辭了半天,方才落座。
酒過三巡,這才談話說:“老員外,前番拿了黑狼山的山賊,可算幫著我清理地麵,你總算有功之人。我令人去要差使,你怎麼不給”沙爺說:“非是小民不給,有開封府的蔣四爺,那日與大人的差役口角分爭。大人如果不信,請大人問差役便知分曉。”贓官立時詐喊:“!好一大膽沙龍。你這般光景,目無官長,藐視你的老爺。”別看沙員外可是個武夫,處處總講“情理”二字,他撩衣雙膝點地說:“老大人暫息雷霆,小民不敢”贓官早就把手中金杯當啷啷丟在地上,由屏風後出來馬步班卒有三十號人,往上一擁,不容分說把沙員外捆將起來。沙員外破口大罵:“你敢是反叛的一黨”魏子英吩咐官人,將沙員外上了囚車,複又吩咐將李洪家眷放出。先生叫官人出去,看沙龍帶來多少從人,立時拘拿進來。少時,官人回話:“沙龍帶來從人,已然跑去了。”先生說:“不好了,他這從人跑去,必然家中送信。倘若他的女兒前來,老爺早作準備才好。”贓官一笑:“難道還敢反了不成?先生不必多慮。此事多虧先生妙策,這裏有的是酒,請來一同相飲。”有人過去將杯拾將起來,重整杯盤飲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