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 蔣澤長八寶巷探路 老雷振在家中泄機(2 / 3)

直到襄陽進城,到王爺府後身,有個小藥王廟。廟裏麵出來一個小和尚。智爺說:“小和尚”蔣爺說:“小師傅,我們是辦藥材的,今晚在此借宿,等三兩日起身,多備香火助敬。”小和尚去不多時,出來說:“請眾人推車進廟。”西屋內老僧接出來說:“眾位施主,請屋中坐。”大家入內落座,問師傅貴姓。和尚回答:“小僧淨林,未領教幾位貴姓。”智爺說:“那位姓展,那位姓柳,那位姓蔣,弟子姓智。”和尚說:“阿彌陀佛。”就在廟中用飯,住在南院西廂房內。小車搭到屋裏,一夜不提。

次日早飯畢,蔣爺說:“我去了,聽我的喜信。”出了廟門,見一老人,問道:“哪裏叫真珠八寶巷?有個明遠堂雷家在哪裏”那人說:“路東口內盡東頭,路北第一門就是。”蔣爺與人家道了勞駕,自己走到東口內,見路北黑油漆門兩旁有兩塊藍牌子,金字是“明遠堂雷”。蔣爺上前叫門,門內有人出來,開門一看,問蔣爺找誰。回答:“找雷員外。”家人問:“找老員外呀”四爺說:“正是。”家人問貴姓,四爺說:“我叫蔣似水。”那人聽了說:“你怎麼才來?我們員外想你都想瘋了。快進來。”蔣爺說:“你回稟去。”那人進去不多時,雷振出來說:“蔣老恩公,想死我了。”見麵就要叩頭,蔣爺攔住說:“使不得,偌大年紀。”二人手攜手往裏走。

進了路西,四扇屏風門是油綠色撒金,四塊鬥方寫著“齋莊中正”四個字。路東也是四扇屏門關閉。進了西院,一帶南房,路北垂花門。進了門內,四爺一看一怔,好怪,五間上房,兩耳房。東西兩道長長平牆頭,東麵兩個黑門,無門檻,門上有個八棱銅疙瘩;西邊兩個黑門,無門檻,門上也有個八棱銅疙瘩,並無別的房屋。好奇怪。上了石台階,到了屋中,蔣爺暗道:以為雷家哄了王爺些個銀子,沒見過世麵,蓋的房子不合樣式。焉知曉到了屋中一看,很有大家的排場,糊裱得很幹淨,名人字畫、古銅玩器、桌案幾凳,幽雅沉靜,很是庭房的式樣,頗有大家風度。蔣爺落座,雷振又拜了一回,隨即獻茶,跟著就擺酒。頃刻擺齊。

蔣爺上座,雷振旁陪,親斟三杯酒,一飲而幹,然後各斟滿盅。雷振說:“恩公從何而至”蔣爺說:“就打你我分手後,上了趟河南,由河南上山東,由山東又上陝西。我今打陝西而來,忽然想起老兄來,特意到此看望看望。”雷振說:“恩公到此,就不必走了。”蔣爺說:“不行,賬沒算清。回頭算清賬目再來,我就不走了。有件事情,老哥哥,我問問你。”雷振說:“什麼事”蔣爺說:“怎麼這院子內也沒有東西廂房,四個小門也沒門檻,什麼緣故”雷振說:“咳!無怪你瞅著納悶,這是你侄子的主意,孝順我。”蔣爺說:“什麼緣故哪”雷振說:“我有個毛病,吃完飯就困,非睡一覺不可。你侄子怕我把食存在心裏頭,做了一輛小鐵車,是個自行的車子。我坐在上邊,兩邊有兩個鐵拐子,當中有一個銅別子,別著一個輪子,把這別子往外一抽,自來輪子一轉,這車子就走起來了。要往裏首轉彎,一扳左邊的鐵拐子,它就往裏拐;要往外首轉彎,一扳右邊的鐵拐子,它就往外拐。東邊的這兩個門,靠著耳房的這個,進去是到東花園子;南邊那個黑門,進去從東夾道奔北花園子;西邊挨著耳房的那個小黑門,進去是你侄婦的院子;西邊南頭的那個門進去,由西夾道奔北花園子。我要上了車子,吩咐開哪個門,他們就把八棱銅疙瘩一擰,門就開了,把別子一抽,車子就往裏邊走,來回轉騰幾趟,食也消了,也就不困了。這是你侄子的主意。”蔣爺說:“老賢侄還有這個能耐呢!我也求老賢侄給我做一個。”雷振說:“不行,就把這個給你吧”蔣爺說:“我不要。君子不奪人之所好。”雷振說:“恩公你要我這個命都給你,何況一個玩物”蔣爺說:“不要。我是一定求他給我做一個。”雷振說:“恩公不知,這不是他做的。”蔣爺問:“是誰做的哪”雷振說:“若非恩公,我實在不能對你提起,是我們幹親家他的幹老兒做的。”蔣爺說:“這人貴姓?是哪裏人氏”雷振說:“這位是南邊人,姓彭,叫彭啟,字焰光,原在海船上瞧羅盤,就是此人所做。”蔣爺說:“此人現在哪裏”雷振說:“就在咱們家裏居住。”蔣爺說:“好極了,請過來咱們一同飲酒。”雷振說:“不行,此人與人不同,憑爺是誰,他也看不起。我兒認他為義父,我們兩人見過一次。他不願意理我,也瞧著我是個粗魯人,不配與他交談。我想著咱們兒子跟人家學本事,擺了一桌上等海味官席,他連坐下都沒坐下,道了個‘擾’就走了。就是待你侄兒好。瞧不起我,我也瞧不起他。你侄也真孝敬他,每逢回家見完了我,就去見他義父去。我也想得開,任他怎麼瞧不起我,我兒子總是親生自養的,把他請過來也是得罪了恩公。”蔣爺說:“這個人是固執,不隨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