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回 陣圖畫全商量破網 大人一丟議論懸梁(1 / 2)

且說這個陰曹地府,本是假的,連大人審問動刑,一概全是假的。列公請想,大人現在武昌府,就是在衙中,也不能把彭啟又解回襄陽。都是蔣平、智化、鍾雄三個人的主意,要冤聰明人,冤出來得像,不然誰肯信?是鍾雄說的,開封府不是假扮陰曹審過郭槐!咱們先將他文勸,文勸不行刑勸,刑勸不行死勸。文勸就是蔣爺,刑勸就是飛叉太保扮的大人,山神廟作為公堂,眾人扮作兵丁、衙役,隻管是要打、要夾,早是安排好了的不打不夾,若要夾打,怕的是假勾他魂時腿一作痛,他就省悟了,焉有魂魄知痛的道理?要拿他時,頭上擊一掌,就是按上藥餅兒了。搭著他上山神廟,到了大家安排好了,才取下藥餅,吹一口冷氣,他就明白了。每日皆是如此,不抬不搭,回去也是按上藥。這裏假扮陰曹,是與戲班子裏頭借來的砌模子。可巧,正是嶽州府戲班裏新排的一出遊地府,可不是如今的八本鍘判官,這出戲還沒有哪!卻是唐王遊地獄,劉全進瓜的故事。正是新彩新砌,把山神廟拿席搭成胡同,裏麵用鍋煙子抹了。山神廟的橫匾拿紙糊了,寫上森羅殿。山神爺拿席子擋了,東邊擺上刀山,西邊擺上油鍋,是真的。真油真劈柴,等他來到席牆外頭,有人抖鐵鏈裝鬼號,擺上牌樓,拉上布城,把供桌往前一搭,又擺一張桌子,上頭擺了椅子。閻王爺是沙龍,判官是孟凱跟北俠,五路都鬼魂是亞都鬼聞華,吊客是史雲,地裏鬼是艾虎,地方鬼是路彬,看油鍋的鬼是焦赤,看刀山的鬼是於賒。所有牛頭馬麵,全是大眾套上那個套兒,穿上行頭。外麵的風中帶砂,是扇車子裏頭裝上穀秕子,有人一攪,扇車子就是刮風,穀秕子打在席子上,就是風中帶砂的聲音。這才把彭啟哄信。

你道那彭啟不是傻子,有先見之明,怎麼這一個假扮陰曹,他就會沒算計出來?又道是,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若有他的天地盤子,珍珠算盤,早就算出來了。可惜沒有此物,可就算不出來了。就是沒有此物,他也要算計算計,說是放他還陽畫圖樣。閻王爺不敢作主意,瞅著蔣四爺,彭啟心中吃疑,把手指一咬,便見真假。他把手剛往口裏一卷,閻王說:“轉還陽。”往頭一擊,把藥餅按上,大家都笑起來,閻王爺也下來,先有人把彭啟搭在路彬家裏,蔣四爺說:“先去裝活的去,你們大家拾掇吧!

這兩個看差的是謝充、謝勇,先叫躺在床上,他們把燈拾掇半明半暗,把迷魂藥起將下來,脊背拍三掌,迎麵吹口冷氣,彭啟“唔呀”一聲睜開了眼睛,自己一看,仍在那裏坐著。兩個燈兒是半明半暗,兩個看差的俱都睡著。忽然打外邊進來一人說:“嗬,你們好大困哪!這老頭要是跑了呢!你們擔當得住嗎”這兩個說:“不好意思,我們方才打了個盹。”那個說:“大人這就要升堂了,不管他有口供沒口供,先著他給四老爺抵償。”答應說:“這就是了。”彭啟說:“我有了口供了,也不用給四老爺抵償了。四老爺少時就活過來了。”那人說:“你這老頭別胡說八道了,人死不能複生。”把燭花一剪,嚷道:“不好了,四老爺走了屍了。”彭啟說:“不是的,還了陽了。我們方才分手,我豈有不知道的”官人往外就跑,剛到門口,聽蔣四爺說:“回來”這官人才回來問道:“四老爺你真活了”蔣爺說:“你們去給大人送個喜信去吧。”衝著彭啟說:“彭先生,方才咱們兩個人的事情,你還記得不記得呢”彭啟說:“這麼一會我就忘了嗎”蔣爺說:“怎麼樣,你要是那裏說的這裏不算,我就抹脖子。”彭啟說:“不能不算。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蔣爺說:“好朋友,識時務者呼為俊傑。”彭啟答:“我單要用這屋子,誰也不許進來。預備一張桌子,一張大紙,筆墨硯台,晚晌的燈燭。辰刻我要半茶碗粳米飯,外撒雪花糖;申刻,半茶碗白開水。除此之外,什麼也不要。可有一樣拜托四老爺,大人要是怪罪的時節,全仗著四老爺救我。”蔣爺說:“全有我一麵承當。”說畢天亮,就按著他所說的辦理。仍派人在外頭看守,也是怕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