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回 小爺敗走西花園內 公子助拳太湖石前(1 / 2)

詩曰:

城頭疊鼓聲,城下暮江清。

欲向漁陽摻,時無禰正平。

且說展國棟去到姑娘香閨繡戶,以比棍為名,把小姐誆將出來,先比試了幾下,敗走西花園內。進月亮門,直奔太湖山石。姑娘在後麵追趕。他衝著太湖石嚷喝說:“呔,救兵何在?救兵何在”姑娘一聽,不敢前去。心中暗道:這孩子不是外邊勾了人來。倘若外邊勾進人來,自己拋頭露麵,沒穿長衣服,就是這樣打扮,慢說是男子,連婦女們都不好意思見。倘若叫叔叔知道,數說自己幾句,那時怎了?國棟本是一個渾孩子,他真許外頭勾進人來,不如早早回避為是。國棟連叫救兵,回頭又叫姐姐:“你怕了我了。是好的回來,我這有救兵,你敢來麼?從此你就永不用和我誇嘴了。”姑娘聽他這一套話,不覺的氣往上一衝,又見國棟衝著太湖石叫了半天,並沒有答應。自己忖度:別叫這個傻子誆我一句話,就把我嚇跑了。國棟是個傻人,他在外麵一嘲笑,我豈不被外人恥笑?

這些姑娘,都是驕傲的性情,何況她是一身的功夫,那性情未免更顯著驕傲了。自己一反身,又追下國棟來了,說:“你這孩子,這個打今天是沒挨夠哪!你叫什麼救兵?若不叫救兵?我倒饒了你。今天衝著你這個救兵,連你帶這個救兵給我跪下,我都不饒。”隨說隨追,國棟就跑,衝著太湖石又嚷:“救兵何在?救兵快些出來,不然我要不好了。哎喲!救兵跑了,你可害苦了我了。”姑娘聽著喊救兵喊得緊,又收住了步了。姑娘看太湖山石後,並無一人,又追,追到身臨切近,國棟真急了,說:“救兵再不出來,我可要胡罵你了。”姑娘說:“今天你倒不要緊,我倒看看你這救兵,是項長三頭,肩生六臂”國棟又說:“你不出來,連我姐姐都要罵你啦”盧珍實忍不住了,本是裝瞌睡,一聽要罵,可就忍不住了;再聽姑娘說話又太大了點,連國棟帶救兵給她跪著,她都不饒。本來無心與姑娘交手,被這兩句話一擠對,把盧公子的火,擠對得就發躁起來了。單手提那根齊眉棍,往上一抬身軀,朝對麵一看,原來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追趕國棟。她短打扮,頭上烏雲,有一塊鵝黃絹帕罩住,並沒戴定花朵,也沒有釵環鐲釧。穿一件玫瑰紫的小襖,蔥心綠的汗巾,係腰雙桃紅的中衣。三寸窄小的金蓮,一點紅猩相似,粉麵桃腮,十分的俊麗。手中提一根齊眉棍。盧公子故意斷喝一聲說:“呔,什麼人?大膽敢欺負我的拜弟。來,來,來,與公子爺較量三合”姑娘猛然間,見太湖石後顯露一人,小姐立住腳步。但見這位相公,頭戴銀紅色武生巾,銀紅色箭袖,香色的絲帶,靴子、襯衫俱被太湖石擋住。往臉麵上看,粉融融一張臉,兩道細眉,一雙長目,皂白分明。鼻如懸膽,口賽塗朱,牙排碎玉,大耳垂輪,細腰窄臂,雙肩抱攏。姑娘一照,羞了個麵紅過耳,拉棍回頭就走。國棟在旁邊說:“救兵,打!打!打!別叫她跑了,快追打。姐姐,你可栽了跟鬥了,就會欺負我,今天可叫人家追跑了,明日再別和我說嘴了。”姑娘出花園,回到自己的香閨繡戶。國棟仍是後麵追來,說:“你敢上後花園裏去嗎”姑娘回頭叫:“兄弟到我屋裏來,我與你講話。”國棟不敢進去,就在院裏站著,拿根棍子,說:“我就在這裏等著你,你幾時也給我跪下,我才饒你。”早有丫頭接了棍,進去問小姐:“怎麼,今天大爺得了勝了”姑娘說:“你少說話,請大爺進屋裏來。你告他,隻管進來,不是誆著打他,有話和他說。”國棟方敢進來,說:“姐姐,你不是誆到屋裏打我去。”姑娘說:“你隻管進來,我有話和你說。”國棟到了裏麵說:“姐姐,什麼事”姑娘說:“兄弟那邊坐下。”國棟說:“什麼事?姐姐你說吧”姑娘說:“你我姐弟有什麼仇恨,你為什麼叫了外人打姐姐來。”國棟說:“就為你屢次三番打得我實在難受,我老不能贏你,故此我才找了一個助拳的。他也不是外人,他是我的盟兄。”姑娘說:“你我姐弟是親姐們,你打了我也不要緊,我打你也不要緊。難道你竟把姐姐恨上了。好兄弟,你真不錯,我真疼著了你了。我就是告訴爹爹去。我問問爹爹,你是哪裏約來的人,我就是叫爹爹打你,我也打不了你。”說罷就哭,把國棟嚇了個膽裂魂飛,就與姑娘跪下說:“好姐姐,千萬可別叫爹爹知道,我再也不敢了。”他也明知,要叫他天倫知道,必把他打個死去活來,故此苦苦央求姐姐。其實姑娘是怕他告訴,故此拿厲害話把他威嚇住,就省得爹爹知道了。倘若員外知道,數說自己一頓,是死是活,叔叔比不得嬸母,嬸母數說一頓不要緊。想著把傻小子安置住了就得了。不想外頭,還有人泄漏。那盧珍雖然見著姑娘,見姑娘臉一發赤,回頭就跑,國棟就追。盧珍哪裏肯追,見他們姐弟跑了,把棍子一扔,奔東院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