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詩曰:
明明在上,顧畏民岩。
民之父母,民具爾瞻。
知縣官職雖不大,卻為民之上司,若要作威,不能愛民如子,一方皆受其苦。所以聖帝明王,於此獨加小心。曾記唐史有段故事,聽我慢慢講來。
唐玄宗時,以縣令係親民之官,縣令不好,則一方之人,皆受其害,故常加意此官。是時,有吏部新選的縣令二百餘人,玄宗都召至殿前,親自出題考試,問他以治民之策。那縣令所對的策,惟有經濟詞理都好,取居第一,拔為京畿京畿(jī)——國都及其附近的地方。醴泉縣令。其餘二百人,文不中策,考居中等,姑令赴任,以觀其政績何如。又四十五人考居下等,放回原籍,以其不堪作令,恐為民害也。還敕令在京五品以上的官及外麵的刺史,各舉所知的好縣令一人,奏聞於上。既用之後,遂考察那縣令的賢否,以為舉主的賞罰。所舉的賢,與之同賞;所舉的不肖,與之同罰。所以,那時縣令,多是稱職,而百姓皆受其惠,以成開元之治。今之知縣,即是古之縣令。欲天下治安,不可不慎重此官也。閑言少敘,書歸正傳。
詩曰:
世事人情太不平,綠林豪客各知名。
何須定要傾人命,暗裏謀人天眼明。
且說徐良到了屋中,各處細瞧,但見西屋裏有張八仙桌子,桌子底下扣著一口鐵鍋,兩邊有兩張椅子。徐良叫大家瞧,說:“你們看,這有些奇怪。”三位過來一瞅,艾虎說:“人家無用的破鍋,你也起疑心。”徐良說:“你看看這是新鍋。”艾虎說:“新買來的,要換舊鍋,還沒換哪,也不足為慮。”徐良說:“老兄弟,搬開瞧瞧。”艾虎過去一搬,用平生之力,一絲也不動。艾虎複又將刀拉出來,欲要將刀插在鍋沿底下,往起一撬,便知分曉。徐三爺不叫,說道:“使不得!我用大環刀一剁,豈不省事”艾虎說:“哥哥的主意怎樣”徐良說:“誰也不準知是賊店,無非看著這事情詫異。就是少時要來吃食,別吃菜,淨吃他的饅頭。那發麵物件,絕沒有什麼毒藥與蒙汗藥。”胡小記說:“既然不吃,就告訴咱們大家吃素,不要酒菜了。”徐良說:“吃素。”他催著要素菜,公然就說大家全吃白齋。眾人議論了會子。夥計進來,問幾位爺要什麼酒飯?徐良說:“我們要多著的哪!你再給烹一壺茶來。”夥計去烹茶。徐良說:“咱們要不用他的酒菜,再烹茶,也許給使上蒙汗藥。”大家說:“有理。”少刻,把茶烹了來,問道:“幾位爺們要什麼酒飯,快吩咐,天不早了,”徐良說:“你們這有饅頭”回答說:“有。”徐良說:“先端上五六斤來,我們先瞧瞧麵好哇不好?麵要不好,我們吃餅。”夥計說:“咱們這裏是玉麵饅頭。”胡爺說:“你取去我們瞧瞧。”不多時,夥計端了一提籃饅頭,熱氣騰騰,就放在當中,叫他留下。夥計又問:“要什麼菜”徐良說:“我們什麼也不要了。”夥計說:“怎麼不要菜呢”徐良說:“你看不出我們來,我們都是吃齋。”夥計說:“吃齋,咱們也有素菜,這裏素菜還更好哪。”徐良說:“是吃白齋。”夥計說:“吃白齋連鹹菜都不要,我給做點湯來。”徐良說:“湯也不要。”夥計說:“吃白齋的也有,怎麼可巧四位全吃白齋”徐良說:“我們因得癆病,許的吃白齋,吃百日就好了。”夥計說:“你們幾位這個身子骨還是癆病哪”徐爺說:“你可別瞧這個樣兒!這都是吃白齋吃好了。前一個月,連道都走不上來。”夥計說:“即然這樣,什麼都不要。少刻烹茶時候言語。”徐良說:“你張羅別的屋內買賣去吧”大家吃完,有的是這壺茶,喝了,把門一關,大家就在炕上安歇,也不脫衣裳。就有睡著了的,也有醒著的,也有盤著膝而坐,閉目合睛養精神的。夥計淨過來問烹茶,就有五六趟。後來索性把燈燭吹滅,再來就說睡了覺啦。
天交二鼓,店中也就沒有什麼動靜了。直到三鼓時候,徐良就把艾虎、胡小記叫醒。胡小記並未睡著,艾虎將即沉昏。徐良低聲說:“有了人了”胡小記說:“我也聽見了。”艾虎說:“現在哪裏”徐良說:“鍋響哪。”三個慢騰騰地下來,直奔西屋內,八仙桌底下,就聽見那個鐵鍋嘩啦啦地一響,三位爺就把八仙桌挪開,椅子也就搬開,慢慢地往那裏一蹲。你道為什麼不叫醒喬賓?皆因他粗魯,說話嗓音又大,故叫他睡去倒好。待了半天,就見那鍋呼的往上一起。徐良聽見說過,艾虎是守著綠林的人,懂的。胡小記幾時見過個事情,就嚇了一跳,幾乎沒有坐下。三個人暗笑。就見那鍋左一起,右一起,起了好幾次,嗣後,索性起來就不落下去了。打裏頭出來一個腦袋,黑乎乎的。胡小記過去就要抓,被艾虎攔住。出來進去好幾次,後來有一個真人打裏頭鑽出來,早被山西雁一把揪住。借刀使力往一上揪,刀到處,人頭已落。把屍往旁邊一丟。底下那個問:“哥哥上去了”上麵三位爺不敢答言,怕他聽出語音來。又低聲問:“哥哥上去了?看你這人,這麼問你,連言語也不言語”又一打哧問:“哧,他們睡了沒有”自己一賭氣兒上來,被艾虎抓住往上一揪,一刀殺死。第三個上來,徐良一揪,沒揪住,就聽見裏頭咕嚕咕嚕地滾下去了。徐良說:“不行了,開門吧!叫喬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