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菱!”他說完就止不住地咳嗽,我趕緊衝上去扶著他坐下。
他反手握緊我的手臂,迷茫的雙眼投射出亮光:“你真的是她?”
對於這個我曾經避之不及的男人,此刻,我心中確實酸楚無比。你不是太子就好了!
我不語,隻是坐在他身邊,眼裏溢滿著溫柔看著他。
“除了你,四弟怎麼會讓他的妃子來看我?”他像是明白了什麼,接著說:“除了你,才會不顧喪子之痛,力保八弟和曦蓮。”
我隻是望著眼前憔悴的人,本來似有千言萬語,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你去看過大哥了嗎?”沒有想到他會問到大阿哥。
我搖搖頭,我不敢出現他在麵前,在他麵前,我始終沒有底氣!
“他為了給你報仇,可是花了不少力氣呢!當初和我合作揪出宮裏的天地會內應……你也是的,怎麼會偷偷幫卿雲姐姐和東騰送信呢?”
“啊?”我這麼呆了!
“你真的忘了?我就奇怪卿雲姐姐在多倫諾爾對你的態度……原來她懷疑是你泄露的消息,對你百般試探,結果你還是什麼都不記得了!”他說完又咳嗽了幾聲,接著道:“卿雲姐姐把德布爾達引到你的帳篷去了,幸好三阿哥和大哥找人攔下了!”
啊?卿雲公主那麼討厭我嗎?三阿哥(現在是誠親王了,我還是習慣以前的叫法)幫了我攔下了德布爾達,結果你還不是半夜跑來,一轉眼,已經是那麼遙遠的事情了!
“我聽三弟說過,你不是蘭菱,這是怎麼回事?”眼前的男人黑曜石一般的眼眸閃出晶光,像是迸發著生命最後的光彩。我不自覺地應道:“是的,我不是蘭菱。”
我的話並沒有給他帶來太大的意外,他反而笑了笑,示意我說下去。
“就像借屍還魂般,我進了落馬後的蘭菱的身體。”我覺得這樣的解釋他們都聽得懂,穿越這個詞,說了也白說。
他一怔,沒有想到我會這樣說,緩緩開口說:“你原來的名字叫可晴?”
我點點頭。
“皇阿瑪召見你,說了什麼?”他居然知道康熙臨死之前召見了我,他的消息還真是靈通的!難道皇宮裏還有他的心腹?
“皇阿瑪說,後悔當初沒有將我指給你!”我淡淡一笑。
他眼眸中的光華盡失,半響,才喃喃地說道:“不,我很慶幸當初沒有強要你。”
對上我驚訝的表情,他無奈地笑道:“我有今時今日,都是咎由自取,當初我肯有所收斂的話,也不至於讓皇阿瑪失望。你跟我,也許真的隻是一時的興起,過後就不在乎你了。現在,你卻能在我心裏一輩子,不是很好?而我,也會在你心裏占有一席之地!四弟會好好待你的。”
他的手撫上的臉頰,溫柔的話語傳來:“別哭了,這讓四弟知道了,又要大發雷霆了。”
我哽咽地點頭應道:“恩。”
“可晴,你就多照顧八弟他們。四弟今年已經多次苛責他們了。以前,他們總是明著暗著爭來鬥去,我知道這裏有你的原因。”他又咳嗽了幾聲,緩過氣來說:“前些日子,十四弟在家私造木塔,被皇上強製交出,聽說他在住處狂哭大叫,厲聲徑聞於外,半夜方止。他們都鬧成這個樣子。”
十四又與四四杠上了?哎!他們可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啊!
至於八八,我知道四四對八八總有說不出的複雜情懷,有妒有恨。八賢王的好名聲在外,他隻落個冷麵王爺的稱呼,因為四四做貝勒追國庫的銀子,鐵血的手段逼得那些官員怨聲載道。
我這一年聽不到任何八八的消息,理由是四四不準宮裏議論,尤其是不能在我麵前提半個字。就連十三都不敢見我,似乎能避就避。終於被我逮找機會問他,他支支吾吾道:“四嫂,其實也不能全怪皇上,八哥他們至今也不收斂些。總是弄些事情來,這讓皇上怎麼能不怒呢?”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譬如四四。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譬如八八。
一個月後,曾經的皇太子胤礽病死,死後被追封為理密親王,黃花山。那個光彩洋溢的少年曾經在小巷盡頭,滿臉笑意地跟我打招呼;曾經為了試探我的反應自稱“舜安顏”;為了幫助我,帶我去青樓;為了要我,在康熙麵前轉來轉去,終於開口請求,卻不想居然真的有人不在意他的身份,寧願出家也不跟他,盛怒之下借酒發瘋跑來我的床上
他永遠地走了,正如他所說的,我的心裏確實有他的一席之地。對他,除了感慨,就是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