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件事情讓我詫異。以往我總覺得,人是越老越要成精的。可是餘滄海這老頭,似乎光長歲數不長智力。一把年紀了,還經不起激將,先是和田伯光先打了個轟轟烈烈,然後又和木高峰叫起了板,最後又跟嶽不群起了衝突,總之處處樹敵,真不知道他想幹什麼。
“小娘子,你不像這裏的粉頭啊,老子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你。來,過來讓老子瞧個仔細。”一個青城派弟子正在以盤查為名,拉著一個大姑娘的手不放。
從我的角度望過去,隻能看到這姑娘的半邊臉。她長長的睫毛輕輕撲動,秋水般深沉的眼波一閃,馬上又恢複了鏡子一般的平靜。真是含而不露,十足的大家閨秀。可說也奇怪,她要真是個什麼大小姐,跑到這種下三爛的地方來幹什麼呢?還始終低著腦袋,一副無動於衷、任君采擷的樣子……對這種情形我是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作為一個女孩子,看到自己的同類麻木不仁地受著這樣的侮辱,感觸是格外難受的。所以我走上前去,頭一次管起了生平最不願管的閑事。
我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娘子,原來你在這裏。讓相公我一陣好找啊。我隻不過是來見見世麵,又不是真的來喝什麼花酒,你何必非要跟來,就這麼不放心嗎?”
大姑娘的手就是一抖,雙睫一顫,卻沒有出聲。總算她人還機靈,知道閉嘴的重要性。
“你才多大點的小娃娃,怎麼會有婆娘?”青城派弟子擺明了不信。
“娶媳婦這種事情當然是越早越好。俗話說得好,十三娶嬌娃,十四當爹添個胖娃娃,”我指指大姑娘的肚子,“別看我歲數小,已經快要當爹的人了。我們這就時興小丈夫配大媳婦,不行嗎?”
大姑娘一聽我的話,頭埋得更低了,臉更是紅了個通通透透。青城派弟子一聽是孕婦,興趣銳減,打量了我們許久,最終莫可奈何地放了手,說道:“走吧。”
我牽住大姑娘的手,朝大門口的方向走。她臉上的紅暈一直沒消,青城派弟子一消失,手上就用了勁,企圖掙脫我。真怪了她了,怎麼剛剛青城派弟子調戲她好一陣子她都沒怎麼臉紅,我隨便這麼一拉,她就這反應了?我扮男人的水準就這麼高?難道比起青城派那種猥瑣漢子,我這個假正太反而更像個惡棍嗎?
我心裏暗暗好笑,故意在她手心捏了捏,衝她眨眨眼睛。“姐姐你別怕,我也是女人。不會占你便宜的。”
她急於掙脫,臉漲得更紅,簡直快要燒著了,兩眼惡狠狠地盯著自己的手。好像被我調戲了一下,她待會兒就要自斷一臂似的。問題有這麼嚴重嗎?
“我都跟你說了,你怎麼就不信呢?我真的是女人。這樣吧,我證明給你看,”我拿住她的手往自己胸上一放,“這下你該相信了吧?”
雖然隻比飛機場好一點點,表明正身還是沒問題的。
大姑娘愣在當場,久久說不出話來,突然縮回了手去,耳語般地輕輕說道:
“我,我是男人。”
我嚇了一跳。她的聲音、腔調分明和昨晚劉府的那個小駝子一模一樣。我疑惑地看著她--這人年紀不大,骨架子生得又單薄,跟魁梧半點不沾邊,相貌更是非一般的清秀標致,完全的雌雄莫辨。
“你到底是誰?是男人,還是女人?”
“不管我是誰,我總是個男人。剛剛發生的事情我一定會負責的。”對方回答說。
我毫不猶豫地朝這人的胸部伸出手去--這回“她”沒有躲閃,一直忍受著我的來回試探,臉上紅白相間。果然是徹徹底底的平原,感覺不到一絲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