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要活著回來……
耳邊風聲不減,蹄聲不斷,翻轉的軍旗隨著戰馬和行伍緩慢移動著,人流逐漸向遠處彙集。泛黃的淺草埋沒馬蹄,淒厲的秋風將紅纓飄起,陰雲翻滾,霧靄沉沉,有涼涼的東西落在手上,寒入心底。
雪很快飄灑在了空中,因那怒風而變的狂躁傾斜,直直飛向人的臉頰。觸及到肌膚之後,停留一刻,便又很快融化。
整個青底下,瞬間變成了蒼茫無垠的白色霧簾,飛雪橫斜,狂風怒卷,枝葉飄散……地上如同被一層薄霧所覆蓋,雖能清晰地看到深褐色的大地,然而片刻之後,便隻能踩在那薄涼的初雪之上了。
才十月初,這就下雪了?
唐穀溪察覺到下雪之時,地上早已變成了一片白色。一身紅衣在這白雪之上,豔如鮮血,耀目萬分。
軍隊漸漸走遠,蹄聲漸漸消弭,大風初歇,四周萬俱寂,空曠無聲,隻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侍衛來回穿行,城郊似乎從未有過的遼闊。
又過了片刻,被隔離的百姓開始出入城門,大王的轎輦已經返回,樓門上除了守城的侍衛外,再無旁人。
這時,林尋出現在了她的視線盡頭。他剛從軍隊遠去的方向回來,一如方才那樣喘著氣,頭上是紛紛揚揚的飛雪,有的落在頭頂上,有的貼在他的臉頰上。
兩人在雪中遙遙相望,駐足良久。
“見到林落和齊煜了嗎?”待他走近時,唐穀溪輕聲問道,麵上微顯茫然。
她覺自己忘了許多事,忘了和蘇宸好好道別,忘了去見林落一麵。林落是為了他二人才身赴戰場的,身赴那個她從未經曆過的戰場……而她,竟連一句道別的話也沒有。
“沒找到。”林尋看著她,搖了搖頭,“他們似乎……並不想見我倆。”
唐穀溪微微一怔,起呆來,是啊,何必要一見呢……
既知相見不能相隨,又何苦要被情意困住全身,使得雙方難以動步?她眼簾輕顫,垂下頭去,捏緊了手心的玉佩,反複摩挲,指尖劃過上麵的每一處花紋,久久凝視。
將軍府的管家已經駕著馬車來接她二位了,車上坐著鈴兒,見到他倆之後急忙下車,將手中的柔毛披風披到了他們身上。三人在雪中走向車轎,匆匆上了馬車。
茫茫大地上,那輛馬車微無比,載著三人穿過了城門,車轅在雪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印記。
……
……
不知過了多久,城門之內瘋狂地跑出了一個人,他臉色煞白,步伐淩亂,直衝著軍隊遠去的方向跑。
可是兩隻腳如何能趕得上騎行的軍隊?盡管他跑得再凶再快,也終究隻是徒勞一場。
身後很快又跟出一個人,隻不過這人是騎在馬上的,一邊縱馬向前追一邊喊著他的名字,似乎要阻止他前行。
直到看見前方的人止住了步子,雙膝一軟跪在地上,他才將胯下之馬勒住,默然凝視著他,神情嚴肅。
前方的人跪於雪地之上,崩潰地望著沒有人影的遠方,安靜良久。忽然,一聲沉悶的哭嚎從他胸腔出,在這空曠之地很快傳遠、飛逝。
他哀歎一聲,座下的駿馬原地踱了幾步,他的身子隨之晃動。
遠處,一隻喜鵲在空中掠過,最後落在了一棵棗樹上,翅膀揮動,樹枝上的雪花紛紛飄落……
(第二卷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