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求支援 第六十九章 我好像見過你
現在我坐在火車站候車室的長條椅上等火車。火車進站還有半個小時,半小時對我來說,實在難挨。於是我開始打量坐在對麵的旅客。我想這應該是一種打發時間的很有趣的辦法。
我看到一位老人仔細地削著蘋果皮,他的水果刀比我家用的菜刀還大;我看到一個孩子津津有味地吮吸著手指,也許他把手指當成一粒美味的棒棒糖;我看到一個小夥子在睜著眼睛睡覺,他的頭下枕一個帆布包,嘴角流出一線很長的涎水;我看到一位姑娘捧著一本很厚的韓文書,正聚精會神地看。這姑娘長發披肩,五官標致,皮膚白皙,十分漂亮。
漂亮當然要多看一會兒,這樣我就把眼睛定格在她的臉上。可是這一定格,我竟發現她非常麵熟。我想我應該在哪裏見過她,並且肯定不止一次。可是在哪裏見過她呢?一時卻又想不起來。
於是我走過去,對她說,你好。她抬起頭,盯著我,臉上是很無辜的表情。我說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她愣一下,說,是嗎?我說肯定是。
你是不是在我家門口的超市當收銀員?就是那個“真得利”超市。她說不是,我從來沒有做過收銀員。我說那你就是在統一路上的那家肯德基快餐店當服務員。她皺皺眉,說,我從來不吃肯德基。我說不是說你吃肯德基,是說你在肯德基當服務員。她再皺皺眉,說,我也沒當過什麼服務員。
這時她似乎有些不耐煩了,我看到她低下頭,嘩嘩地翻著手裏的韓文書,可是我哪能就此罷休?我說那就是我們在哪個舞會上見過麵吧?
是市工會組織的那次舞會?她一邊翻著手裏的書一邊說,你記錯了。我不知道什麼市工會組織的舞會。我說那就隻剩下一種可能,我們可能是校友。她說是嗎?我說應該是。我是五職畢業的。她說有這個大學嗎?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說,是職高。她說我沒讀過職高。我說那就奇怪了,我明明見過你嘛。
她啪地合上書,卻笑了。她說你還有事嗎?我說我不騙你,我真的好像在哪裏見過你。她說那你回憶一下,是不是你去哪個理發店理發時見過我。我說經你這麼一提醒,好像還真是這樣。她說好像?我說肯定。
她說是不是叫紅玫瑰理發店?我說應該是吧。她說應該是?我說肯定是。她說那就對了,我們可能是在紅玫瑰理發店見過麵,我是理發師,給你理過幾次頭發。
她這麼一說我就樂了。我說看看,我就知道我沒記錯,我就知道咱倆以前肯定見過麵。她於是向旁邊挪了挪身子,示意我坐下來,表情十分甜美。我坐下後,她問我,去哪裏?我說,去西安。她說太巧了,我也去西安。路上我們可以相互照應一下的。不過現在你得先在這裏等我一會兒,我去買個大碗麵,一會兒火車就該進站了。
我看她扭著小屁股拐向旁邊的商鋪攤子,心情十分愉快。我想這一路上有這樣一位美麗的姑娘陪我聊天,肯定不會枯燥。
正暗自美著,卻看見她已經回到我的麵前,身邊還跟了兩個警察。
警察問她,是他嗎?她咬牙切齒地說,就是他。於是警察瞪我一眼說,跟我們走一趟。我說我沒辦法跟你們走一趟,火車就要來了。警察說火車來了你也得跟我們走一趟,這位姑娘說你神態可疑,並且對她有騷擾行為。我說不可能。至多我是打擾了她,怎麼就成了騷擾呢?打擾與騷擾,完全是兩個概念。警察大吼一聲,站起來!我馬上從椅子上蹦起,身體站得筆直。警察說,跟我們走!我隻好像一條狗一樣跟他們往火車站派出所走。
我一邊走一邊說,我真的好像在哪裏見過她嘛。警察立刻開心地笑了,他說你這套小把戲,拿到清朝去或許還好使。我說可是我沒有撒謊啊!我真的好像在哪裏見過她。我肯定在哪裏見過她。
是這樣,我肯定見過她。你見過她嗎?你也肯定見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