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真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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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奶奶有點煩。
其實,我並不是不喜歡奶奶。小時候的我真可算得上奶奶銜在嘴裏擔心化掉的一塊寶石,什麼都依著我。我開始對奶奶厭煩的原因就是因為她喜歡到處亂跑。六十多歲的老人了,不在家清靜清靜,倒喜歡往人多的地方鑽。好幾次,我陪她上街,一晃她老人家就不知溜到哪兒去了,我到處找不著。一次在人民大廣場,居然動了巡警才找著。上周二,我沒時間陪她,她出去後人沒弄丟,可是卻弄丟了3000元錢,說是做慈善事業,捐給了一個“北大荒”愛心組織;後來我去問過好多人,人家說沒有這個組織的,你奶奶讓人給騙了。
更讓人煩的心,奶奶不隻是在我們這座小城打轉,還喜歡隔三岔五地往領近的臨水市跑。但她每次當天去當天回,一次也沒弄丟。我們一家人常在想,在臨水市我們是半個親戚也沒有的啊。難道奶奶有個婚外戀?不可能,奶奶和爺爺的感情一直很好。隻不過爺爺不愛跑,隻愛看古典小說,懶得管奶奶這事罷了。當然,隻有我這個剛參加工作的孫子來管管了。
昨天,奶奶又要去臨水市,說去散散心。我剛好休息,就說陪奶奶一起去。奶奶也沒有反對。到了臨水市,奶奶輕車熟路地照樣往人家大廣場跑。大廣場人多熱鬧啊。我第一次到臨水,滿眼裏也充滿著好奇。廣場東頭有許多賣小吃的流動商販,西邊有義務獻血車停著,南邊時不時也有些廣告商發布著不同的廣告,北麵像有個民間組織在進行著什麼活動。
“往北麵去!”奶奶拿定主意說。我緊跟了上來,原來是“北大荒健身聯誼會”在作自我宣傳,每過一會就有老頭老太太扭著秧歌出來表演。
“奶奶,您上次捐款是捐給了他們嗎?”我猜想奶奶是在尋找上周二騙去的3000元錢,問道。
奶奶整了整衣服說:“孩子,奶奶上周的3000元錢是捐給了北大荒愛心組絹,沒有被騙啊。奶奶怎麼會被騙呢?”我這才想起,奶奶當年是去過北大荒的知青。難怪呀!奶奶是在尋找自己的北大荒情結。
一會,宣傳台上一個老頭走了出來,拿起話筒就唱《烏蘇裏船歌》:“烏蘇裏江來長又長……”我覺得沒什麼意思,正想將奶奶拉開,卻見奶奶又整了整衣服,還理了理頭發,神色凝重地看著台上,兩耳凝神聽著,生怕漏走了一個音符。我終於明白奶奶為什麼喜歡往臨水市跑了,原來就是為了聽聽這北大荒的歌啊。
老頭歌一唱完,奶奶的臉上露出了會心的微笑,口裏不由自主地呢喃著:“一點沒變啊,聲音還是那樣寬廣宏亮,隻是人蒼老了一些……”
“奶奶呀,你真是個北大荒迷,人家蒼老是人家的事啊。”我說。
“奶奶就是北大荒迷,這歌唱得真好,你替奶奶去問問那老頭的姓名。”我極不情願地走過去問了問工作人員。剛走回來,奶奶就急切地問:“那老頭姓魏吧?”我點了點頭,我這才發現,奶奶眼眶濕潤了。
我還想著陪奶奶多看一會兒節目,奶奶拉過我的手:“孩子,我們回家去吧。”
可為什麼又急著回去呢?回到家後我就急著問爺爺,爺爺說:“孩子,你現在有初戀嗎?那魏老頭當年和奶奶一起去北大荒,分在一個連隊,他是你奶奶的初戀情人哩……”
我還沒有初戀。我隻知道,奶奶以後極少外出湊熱鬧,倒是喜歡和爺爺在一塊看古典小說。
奶奶再沒有去過臨水市,一次也沒有。
我是蛔蟲我怕誰
張三很苦惱。他覺得生活就像一隻無形的大手樣捏著他,扼著他的喉嚨。這30多歲的大男人了,還是個小科員,那20剛出頭的毛小夥丁丁昨天也被提拔成了副科長,真是氣人。要是能像條蛔蟲一樣,知道那些有錢的和有權人生活,也能像他們那樣生活幾天該是多好啊,張三想著,騎個破自行車走在路上,滿眼都是寶馬、奔馳,直射得兩眼紅紅的。一回到家,老婆小麗先是一陣奚落,後來自顧著化妝,說今晚有應酬要出去一會兒。
迷迷糊糊中,張三覺得自己變成了一條蛔蟲。彎曲的身材,紅紅的顏色,煞是惹人喜歡。張三自我感覺真不錯,好像是坐在軟綿綿的真皮沙發上了哩。仔細看了一看,原來是在人家的肚皮裏,還聽到有酒杯的碰撞聲。就在這時,張三覺得聽覺和視覺比以前強了幾百倍。這不,他發現了這渾圓的肚皮就是局長李四的,李四局長的這身材,張三是再熟悉不過了。張三現在回憶,自己當初隻是粒蛔蟲卵,附在局長的酒杯壁上的,隨著局長“咣當”滿杯白酒下杯,張三也就進了肚子。
要說這真是痛快,聞這酒味,大概就是茅台吧,也有點像XO,反正張三隻是聽說過的酒名。這下好了,張三可以痛飲三百口了。不過,張三高興得太早,誰知局長李四同誌一下午跑了三個飯局(其中還推掉了三個不太重要的吃請),張三數了數,李四已經喝了十一杯白酒,十二瓶啤酒,這下讓張三泡在了酒海中,嗆得直打噴嚏。最後的一個飯局,市天人集團老總王五做東,卻隻有王五和局長李四兩人。兩人連喝兩杯,張三覺得真有點受不住了,身子一縮,又成了粒蟲卵一樣,溜出了李四的口,溜進了酒杯。第三杯酒,李四局長和王五老總互換了酒杯,哧 ——滿滿地一杯酒進了肚子,張三進到了王五老總的肚裏,張三覺得這肚皮比李四局長的肚皮還柔軟暖和哩。這時,隻聽見王老總小聲發話了:“李局,小意思請笑納,侄子丁丁的事還多虧了局長您啊……”張三一看,厚厚的一大信封交到了李四的手中,心裏又一驚,難怪丁丁那小子一上班就成了副科長呢。
王五說還有事,借故便走了。藏在王五肚皮的張三隻得隨著王五進了寶馬車。坐這寶馬車真夠爽,像在嬰兒搖籃裏一般,張三想。寶馬車直接開到了五星級的帝王賓館。王五忙著打電話:“親愛的,你到了嗎?還是讓我來接你吧。”電話裏傳來一個嬌人的聲音:“討厭,人家早來了,等你好半天了……”王五直接奔808號房,一個嫵媚嬌豔的女人迎了上來。王五的嘴湊了過去,貼在女人的嘴上,猛然覺得肚中的酒直往上湧,居然有一小口酒進了女人的嘴裏,於是張三順勢進入了女人的口中。張三睜開眼,這張嘴多漂亮呀,可是這張嘴多麼熟悉呀,想想,再想想,這不是老婆小麗的那張被自己親過多少次的嘴嗎……
張三夢中醒來的時候,口裏還呢喃著“蛔蟲,我的蛔蟲,我就是一條蛔蟲……”老婆小麗剛進屋,身上似乎飄散著淡淡的酒氣。聽見張三說夢話,小麗揪了下他耳朵,叫道:“啥蛔蟲?我看你是條沒用的蛔蟲!”
張三醒了,吼道:“是,我就是條蛔蟲。我是蛔蟲我怕誰?”但他是馬上將頭埋進了厚厚的被子,他疑心自己是不是真在做夢。有淚,從他的眼裏汩汩流出。
雪白,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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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男人是被女人一陣推搡後才醒的。男人好像還是一副醉態。
哎,問你,為啥雪白的襯衫上有個血紅的唇印?女人問男人,不慍不火地。
男人一驚,從床上彈起,坐在床邊,說,哪兒呀?你拿給我看看。
女人就拿過昨晚從男人身上脫下的襯衫,遞給男人。襯衫是男人生日的那天女人給買的,雪白雪白,十分透亮。雪白的襯衫領口上,赫然印著一個血紅血紅的唇印,好像一朵花,煞是好看。
男人懵了。男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這血紅的唇印印在了雪白的襯衫領口。昨天晚上公司同事聚會,男男女女,杯來盞去,酒喝得也多。
是公司哪個女同事跟我開了個玩笑吧。男人說,聲音低低的。
人家會跟你開玩笑?怕是你故意讓哪個女人給印上去的。女人的聲音提高了八度。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吧。
男人不再說話。男人長得高大俊朗,在公司是個活躍的人,也常常少不了些應酬。
這下讓我抓住尾巴了,你必須給我說清楚。女人振振有辭。
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男人丟下了一句話,換了件襯衫,上班去了。
女人號陶大哭。
男人上班,女人尾隨。女人發現,果然,男人上班時會和女同事逗笑。
男人加班,女人來接。居然,和一個女同事在一塊,還好,他們各自打印著自己的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