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當空,冷風颯颯襲來,夾了些春天氣息,不覺醉人。
慕皚單著一件玄色夜行衣,背上負一把長劍。青絲已重梳回了男子樣式,簡潔明朗。側臉隱在半色月光中,有種別樣的利落。此時,慕皚眉頭緊鎖,眼神褪去了常有的淡漠,換上了絲凝重。
此刻她孤身前往,隻為一人。
在聽說那人竟被擄了去時,慕皚心中不知怎麼,心疼莫名。隻是她慣於掩藏,事隔許多年,當那事重又上演,帶來的沉重,壓抑悶得心透不過氣來。即便慕皎不求她,想她過不了多久自己便會前去。
當時那般,許是慕皚平添的借口,來遮掩內心的極不平靜。
現在的柳家和慕家,關係微妙得很。想多月前柳亦凡拒了婚,而今慕家少爺又消失,那唐淵便借此機會將人搶去。生米煮成熟飯,即便慕皓回來,也是無力挽回了,端的是好算盤!
唐慕兩家實力相當,隻是這柳家挨著慕家近些,加之慕少傾慕著柳家小姐,唐三確實不敢輕舉妄動。如今心病一除,唐淵可是半分也耽擱不得了。
現在想來,慕少的失蹤多半也和唐三失不了幹係,隻是這關係或淺或深,旁人俱是不得而知。慕啟晟已調過人手去調查,兩家關係僵的和千年寒冰般,一時半會怕是化不了了。若是這時有慕家的人幫忙,再大肆宣揚,勢必落人口實。
一念及此,慕皚唇角弧度微抿,在心底冷笑了聲。
不過時間,已然過去了快一天。不知那邊情況如何了,希望還可以挽回吧。婚姻畢竟不是兒戲。便是那唐三再放肆,唐家堡堡主有頭有臉,總是要明媒正娶兒媳的,當是不會讓唐三亂來。怕隻怕那廝若瞞住了,背地裏做那不幹淨的事。這堡主隻怕再嚴明,也隻會睜隻眼閉隻眼,由著他去。
慕皚的眉鎖得更深了些,腳下不敢遲疑,運足了輕功往前飛掠而去。玄色衣袂與夜色融為一體,細看之下,兩旁樹木疾馳般往後退去,隻餘下枝椏在猶自震顫。
唐家堡內。書房。
“三少爺,那女人總算安靜了下來。看來以後不得不用強的!”說話之人麵色陰鶩,語氣冰冷,隻拱手道。
“知道了。”唐淵一手托著茶杯,另一手拿著杯沿輕輕刮著,立時有清香四溢開來,抿了口後不急不慢道:“她還是沒用晚膳麼?”
“是。丫鬟們好說歹說,她始終不肯進食一口。”
“走,我前去瞧瞧,她到底有多大能耐!”唐淵冷哼了聲,滿口不屑。
銀色月輝下,涼色斜斜灑進窗欞內,照的上頭年久的積塵飄飄揚揚起來,在夜色中浮動。
屋子小了些,帶著陳舊氣息。屋角內半倚個人,那人青絲散落,猶有幾簇貼在耳際,略微淩亂。一席水藍色長裙正被她緊緊拽著,雙腿微曲,將頭埋在了膝蓋處,似是累極。
半模糊光影中,那人身子微動了動,想調個姿勢。窈窕身段畢現,是個美人不假。
這美人,不是柳亦凡卻又是誰?
半晌,有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來,窸窸窣窣,伴隨著衣料摩擦聲響,慢慢走來。
柳亦凡如受驚的小鹿般,忙睜了眼,一雙美目如今哭得紅腫,眼底盡是慌亂。隻是無奈沒力氣再發出聲音,隻能死死咬住下嘴唇,不讓自己失聲喊出來。
隨著門吱呀一聲,唐淵及侍從,後跟著幾個婢女,前前後後的進了來。床頭燭火被點亮,搖搖搖搖落下一地碎影,斑駁陸離。
唐淵走了近,似笑非笑般的,俯下了身,湊在柳亦凡耳際,略有威脅的說道:“大小姐,怎麼不吃些啊,餓壞了本少爺可是要心疼的。”
柳亦凡偏過了頭,不去看那張令自己厭惡至極的臉,她知曉自己現下說什麼都是白費唇舌,將頭沒的更低了。
唐淵好整以暇地,也不著惱,隻是湊近了,唇快貼著她的青絲,耳鬢廝磨般,壓了語氣:“你絕食又有什麼用,終歸是我的人,再怎麼反抗也是無用,我自有辦法讓你進食,你可別等我耐心耗盡了,到時做什麼,我可不敢保證了,啊?”
柳亦凡仍舊沉默,等他這番話說完,已是怒瞪了眼,狠狠睨著他。美人含嗔,眼波盈盈,似有千言萬語,都融在了這一記眼神中。
唐淵終是笑了出來,涼薄無情,隱隱帶著不屑:“哼,你瞪我有什麼用,你隻能是我的人,這一點不會變。”說罷轉了身,抬腳離了幾步,又想到什麼的折了回來,眼神冷厲狠絕:“莫不是你還念著你那慕家大少爺,哈,癡心妄想,他是不會再來見你了。”
柳亦凡仍舊緊咬著下唇,那裏一絲破了皮,正點點沁出血珠來,痛感蔓延,她卻渾然不覺。唐淵以為她這便在傷心,得寸進尺,冷哼著:“實話告訴你,你也別抱念想了,那日我回到客棧,早在他的茶水中下了毒。半夜聽見杯盞碎地聲,他定是中了我的毒無疑,我剛要去瞧,屋內已空無一人,窗卻開著,應是逃跑了。可他逃了有什麼用,我這毒一服下,半盞茶內毒發,無藥可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