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皚匆匆趕回慕府的原因之一為,荊家來人了。
兩日後,她回到慕府已是黃昏。甫一踏入,便見到了好些時候不見的友人,荊思蕪。
依舊是原來的模樣,女子溫柔精致的眉眼仿佛還停在幾月前分別時刻,隻是這期間,事情卻已過去這麼多。
原是荊思蕪望見自己,總是還沒等她反應,便先一步撲上來,抱住她。而這回,慕皚望見她淡淡含笑的麵容似布了層哀愁,叫人望去有些悵然。
慕皚走了近,女子也望向她,不語,仿佛隱了些什麼。這次換她先開口,勉強牽出絲輕快來:“荊蕪,好久不見,你。。。近來可好?”她沒有直接問,心底有絲擔憂漸漸浮上來,怕是要印證什麼。
果真,荊思蕪這次反常的沒有開玩笑,她正了神色,麵容肅然:“木頭,我有件事要講與你聽,你,我怕你。。。”她低了頭,不敢望向她的眼睛。
然而下一句,卻是真真讓慕皚的心,墜入了深淵。
小沉死了。
在不久前,大夫用了幾乎所有可能的藥,把荊家的人也叫了來,還是無濟於事。孩子受盡了這幾年的折磨,終於還是承受不住,在一天淩晨咽了氣。
慕皚麵色一震,仿佛不可置信般,她睜大了眼,手抵上對麵人的肩,死死地搖晃著,失聲沙啞:“思蕪你說什麼,你是開玩笑的對不對?”說著她移開了目光,麵色悲戚,喃喃:“怎麼可能呢?怎麼可能,小沉他明明幾月前還好好的呀,又怎麼會。。。。”
連夜奔波的馬車中,慕皚整個抵在車角落,臉色灰白。荊思蕪垂下眸,隻是沉默。她曉得,再怎麼安慰也是徒勞,一個人的死,帶來的打擊能有多大,對一個主掌過生死的大夫來說,最是清楚。
更何況,她時不時抬眸望向對麵的人,竟看見那人眼中,盈滿了淚水。慕有多堅強,她自是清楚的。生死關頭,痛苦磨折,都沒見她掉過一滴淚,而今卻。。。
荊思蕪抿緊唇,小沉她也照顧過幾回,那天真的孩子有時會可愛的笑起來,那模樣,清晰的記得。而此時因了身邊人的感染,她回想起那些,竟也難過得想落淚。
淩晨時分,已過夜半。夜梟在山頭咕咕咕的叫著,聽來淒厲可怖。而慕皚才沒過多久,便再次見到了那記憶中的晃眼白色。
隻是此刻,祭奠的不是別人,正是她一直疼愛著的孩子。
沒人會記得,她是如何翻越一座座雪山,幾天幾夜的困在冰冷中,隻為采到那醫人的雪蓮。
沒人會曉得,荒蕪的沙漠中,隻她一人,一步步前行在毒烈的光線下,那麼長的時間不曾進水,隻為挖出藏於沙洞中的毒物。
更沒人會清楚,她遍尋各地,采集各類名貴之物,為的隻是個不相幹的人。幾近多次險些喪命。
到頭來,那人還是逃不過一個死字。
那樣的話,一切都結束了。沒了色彩,沒了希望。
她能難過什麼。
靈堂中,那個刺目的‘奠’字直直剜入人心中,生扯得鮮血淋漓。而正中,靜靜地擺著口小棺材。有刺骨的冷風吹過,晃著滿目的白綾,入眼說不出的淒涼。
慕皚怔怔的走上前去,一步一搖晃。荊思蕪見了,馬上擔心地去扶她,而她隻是擺擺手掙脫了。
來到棺槨旁,慕皚扶著邊緣,望見其中仿佛隻是安睡著的小小身軀,顫抖著手,要去撫摸孩子慘灰色的臉,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小沉,是叔叔,叔叔回來了,你快睜開眼,看我一眼啊。”
而後一個冰涼的聲音響起:“你來幹什麼!”
慕皚隨即回頭,望著快步走近的女子,緩緩開口:“師姐,我。。”
“怎麼,你早不來晚不來,現在小沉死了,你倒是出現了,啊!”女子幾步上前,一把揪過慕皚的衣領,近距離的麵對麵,啞聲質問。
一身白衣的蘇眉望見慕皚著一身女裝,拿手帕捂住了嘴不可置信一般的喃喃:她怎麼會,怎會是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