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約莫一個半時辰後,來到了白家祖墳頭。
專門的抬棺夫先將小棺材輕放在事先挖好的墳坑旁,退向一邊靜立。整個隊伍往前攢聚,裏三層外三層地圍著中間的人。另一些丫鬟小廝則在外圍聽候差遣。
不一會兒,哭聲漸漸傳來,慕皚排的不算近,仍是被這淒厲的聲音震了震。斷斷續續的,有好幾個人,大抵是在說著小沉薄命,天要將這苦命的孩子收了去。。。
有些人則是歎著氣,幹脆閉了眼,低頭禱告著。過個半晌,鈴聲一搖,另一些絮絮叨叨的,安慰著那些情緒悲痛的人,將她們從裏圍扶了出來。
慕皚這才注意到,蘇羽洺低了頭,掩在白帽之下,神色麻木。她和她的距離不是很近,想說什麼似乎不太可能。
法師在正中央畫了符,動作誇張的將符紙一燒再一浸,整碗水成了淡淡的黃黑色,他用手沾了些,朝著四處潑灑。
整座山頭似乎又安靜了下來,除了男人含糊不清的聲音,氣氛安靜的詭異。整座山間無風,更是連隻鳥也見不到,慕皚注意到,她上頭的枝杈卻在一搖一搖,動作慢慢的減了小。
她心有猶疑,礙於此時環境肅穆,便抿了唇,隻在心頭暗暗忖度。
一炷香過後,法師結束了儀式,開始有條不紊的收拾東西。幾人在耳邊交換了幾句,便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小沉的棺槨被幾人合力抬下了墳中,另一些人拿著鏟子,一下一下,棺槨上馬上現了層厚厚的土灰。
大家不約而同的靜默著,看著土坑慢慢被填平,最後隴上個山包。
日過午已昏,排位立在山包的正前方,每個人輪流拜了拜,插上柱香,便依次下了山。
慕皚立在一邊,結束後並沒急著回去。她這才漸漸看清,當年的同門師兄弟,在此集齊了,也都未回。
陸陸續續的人散去,山上的人顯得愈發寂寥了些。光禿禿的枝頭輕顫著,遠處的風開始一陣陣的吹。
慕皚就那樣靜默著,開始褪下身上的素衣素帽。
待得人退去差不多,她遠遠地望著那名女子朝自己走來。喚道:“慕皚。”
僅剩的幾人中,有一人目瞪口呆的望著這場景,似乎一時反應不過來。幾個師兄弟麵麵相覷,不知所以。其中一個終於忍不住,抬手指著慕皚,一臉的不敢置信:“慕師弟,不,慕。。。慕師妹?”
慕皚望過去,朝著他點點頭。
輕微的風吹來,慕皚的長發散在空氣中,輕輕舞動著,她柔和的麵目似乎特別出眾,在一眾白衣間格外引人注目。
林祁墨上前一步,在這沉重的氛圍中,心中升騰起了一種名叫欣喜的情緒來。隻一瞬,他勾起的嘴角馬上被掩了去,似乎也覺得這般不妥。
誰叫慕皚是個女兒身,她竟是個女子!
早在好幾年前,林祁墨便發現,自己似乎對這位‘師弟’的感覺不一般。他總是望見她獨自一人,好像永遠不入群一樣,在自己的視線中一閃而逝。
那次練完劍後,幾個男人們撲通撲通的跳下了河,解下腰帶,開始瘋狂撕扯自己身上的衣服,沒多久,一幹人等都是赤條條的。
不知道有誰喊了句:“喂,那個姓慕的,你也過來跟我們一起啊。”
他也望向岸上那個孑然一身的人,臉上浮起絲紅暈,接著搖了搖頭,頭也不回的轉身跑走了。
留下幾個人不明所以,覺得哪裏奇怪。一人拍了拍他肩膀,笑道:“這小子這麼害羞幹嘛,都是大老爺們,怕什麼?”
聽幾個人大笑起來,眼裏不屑:“依我看啊,她怕是瞧不上我們這幾個粗漢子,所以嫌得慌。”
———哦,另有幾個人應了聲,隨即嘴裏哼哼唧唧的。
林祁墨突然覺得慕皚好生特別。當然越特別的事物,越是引得人不斷去靠近。他偷偷在慕皚練劍時打量過她,發覺這人雖對人冷淡了些,其他似乎也沒什麼不同。
不過那張臉,卻是格外吸引人的。慕皚因是個女子,臉上的線條比起男人來,當然柔和的多,雖是穿身男裝,但隱約散發出來的氣息,卻那麼不同。
於是在幾個巧合的時段,林祁墨會碰巧的遇上慕皚,因著慕皚孤身一人,倒也不那麼別扭,他狀似隨意的打聲招呼,慕皚見了,便也有禮貌地回應,讓的他好不知所措。。
他有次下山,望見幾個姑娘在一個攤販前笑著說什麼,好奇地走了過去。原來是幾個鐲子,水頭很足,翠色晶瑩。他照著自己的手比了比,發現太小些。猛然間,一個念頭直直砸中他。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慕皚握劍時的手,可比自己小多了。
也不知這男人怎麼想的。上山後幾天,心裏懷揣著隱秘心思,臉上時不時的綻開個笑容。看得他一個同伴汗毛豎起。於是他問
“欸,怎麼了你這是,都三天了,你不會中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