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2 / 2)

我走到幹哥跟前,看著他沮喪的樣子,忽然好想摟過他的頭,讓他靠在我肩上哭一會,可是我不會這麼做,幹哥也不會在我麵前哭,因為我們還不是戀人,我們隻是兄妹,幹哥在我麵前應該很堅強,隻有戀人在戀人跟前才會脆弱。

我想要哭,卻找不到理由。隻是覺得看見自己一直看做神的幹哥也有脆弱的一麵時,忽然心酸。這樣的感覺,就像是有天一覺醒來,發現原來老師、母親不想自己以往認為的那樣無所不能、戰無不勝一樣。感覺到自己在乎的人的無助,是自己最無助的時候,因為此時,他的無助讓我覺得陌生,想要安慰卻找不出方法,這一切都源於,我對他了解太不夠。

幹哥調整情緒速度很快,剛才的沮喪似乎隻是我的幻想,當我再看向他的時候,他已經笑著對我說:“走吧,我們去吃早飯!”我甚至會忘掉他的那個眼神。

我們吃完早飯,幹哥要帶我去看海。

一路的風景很美,行道樹迅速向後倒退,國道前方似乎前程無限。

海,想來也是幹哥的傷心地了。

我應該為自己現在能夠和他在一起感到慶幸,因為這麼多次的轉學讓我明白一個道理:某時刻關係很好的朋友,一旦分開了,也許就是一輩子了,再想見麵,很難。我跟幹哥,雖然承諾做一輩子兄妹,但是人生變數太大,也許有一天,一聲哥哥都叫不起了。

幹哥開著車,也是若有所思。

我的手機忽然響起來,原來是家教中介何叔。他告訴我現在有個信息,我說好,我有時間就聯係他家。何叔讓我盡快,我答應了,但是我現在隻想跟幹哥在一起,我害怕某一天,跟他再也不能像現在這樣,而是漸行漸遠。

海邊,一個穿著粉紅比基尼裙裝的小女孩手裏握著一隻剩下半拉的貝殼,緊緊跟在一個中年男子後麵,快樂的喊著:“爸爸!爸爸,貝殼!”

中年男子目不斜視,憐愛的反身摟住她,說:“嗯,真好看!當心點。”

我莫名的感動到要哭。爸爸,這個詞對我來說是那麼的遙遠,卻又那麼的親切,我曾在夢中喊過無數次吧?我曾在夢中向往過無數次被一個叫做爸爸的男人嗬護著長大吧?

可是,可是……隻有看到這樣的溫暖時,我心裏的堅冰才會融化。

我跟幹哥坐在海浪能打到的沙灘邊緣,任由海浪親吻腳麵。白色的泡沫不斷被濺起,又落下,反反複複;綠色的海草被打到岸上,又被卷回去。清晨的陽光還很微弱,海風鹹鹹的,我的心也鹹鹹的。

我跟幹哥默契的保持著沉默。我知道,此時他在思考。

幹哥醞釀了很久,直到那對父女的身影逐漸變為黑點,才對我說:“風翔訂婚那天,你姐在現場裝得很堅強,但是一離開,就哭得把持不住。我帶她來了這裏。那天我們也是這樣靜靜地坐著,看海。她說,海跟天明明在遠方是相接的,那個遠方在哪裏?我告訴她,天空和大海,注定不會相愛,因為他們永遠不能牽起手來;而我是海上的帆,深深的依戀著你,追隨著你,我們注定要在一起。她笑了,又哭了,然後一直偎在我身邊哭。以前我總是覺得她太敏感了,其實是我太粗獷了。我不懂她。她卻了解我。”

我苦笑一下:“我也有這樣的感覺。現在這個社會,姐姐這樣的女孩很少了,細膩,柔弱,安靜,退縮,不爭不搶。大街上到處都是中性的女強人,她們想要什麼就想方設法得到,不惜一切代價。或許姐姐原本就不該在這個時代,或許她即使在古代,也不會幸福,因為她總是為別人想得太多,為自己想的很少。”

幹哥點點頭:“該忘記了。”

“嗯。”

海浪打在沙灘上,又退回,再打回來。又退回……

唰,唰,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