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懷疑主義和哲學的其他係統(1 / 3)

第一節 理性的懷疑主義

在所有實證性的科學中,規則是確定的、沒有錯誤的,但是當我們實施這些規則時,我們易犯錯誤且不確定的自身能力傾向於背離規則,從而深陷於錯誤之中。因此,我們必須在每一段推理中形成一個新的判斷,以此來審核與考察我們的最初判斷或者信念。我們應該擴大我們的視野,去領會各種情況發生的經過,檢視其中我們的理解力欺騙我們的地方,把它們和那些在其領域之內公正和真實的情況相比較。我們的理性必須被看作一種原因,而真理是其自然的結果。但是,理性是容易受到其他原因侵擾的一個原因,而且由於我們精神力量的反複無常,它可能頻繁地受到阻止。由此,所有的知識退化為可能性與我們經驗過的理解力的準確或虛假,根據問題的簡單或複雜,這種概然推斷或大或小。

沒有一個代數學家或者數學家在他的科學領域中如此地專業,以至於能夠立刻完全相信他所發現的真理,而不是僅把它作為單純的概然推斷。每一次當他匆匆翻閱他的那些證明時,他的信心就大為增加,而且,由於他的朋友們的一致稱讚,他的自信心更加充足,而在學界的普遍同意與一片掌聲中,這種自信達到一個最高的程度。現在,很顯然,這些自信的逐漸增加隻不過是一些新的可能性的累積,並且來自於按照過去的經驗和觀察所得到的因果的恒常結合。

對於任何較長的或者重要的賬目,商人們總是難以相信賬目中的數字是準確無誤的,他們對這些賬目進行人為的計算,以超出於記賬員的技術和經驗,再製造出一種概然推斷。因為計算自身就是某種程度的可能性,並且這種可能性會根據記賬員是否具有經驗程度和賬目長度而呈現出不確定性和變化性。既然沒有一個人能夠確保,在一長串計算裏我們的自信能超越概然推斷,那麼我可以斷定,對於任何與數字有關的命題,我們缺乏一個比概然推斷更完滿的準確性。因為通過逐漸地減少數字,很容易把最長的加法係列歸納為最簡單的問題,歸納為兩個單獨數字的相加。在這種假設的基礎之上,我們將發現想要顯示知識和概然推斷的精確界限,或發現那個特別的數字,即知識終止於此概然推斷開始於此的那個數字是不切實際的。但是,知識和概然推斷是如此相互對立又相互分歧的兩類東西,它們根本無法自然地不易覺察地融合在一起,另外必須存在或消失。除此之外,如果說任何單獨的加算是確定的,每一個數字也將是確定的,因此全部的數目也應該是確定的,除非這個整體不同於它所有的部分。我幾乎要說這是確定的了,但是我又進行了反省,像其他的推理一樣,它必須減少它自己,通過這樣的知識而退化為概然推斷。

既然如此,所有的知識都被歸結為可能性,並且最後變成與我們日常生活中所用的證據有同樣特性的東西,因此我們必須檢查後一種理性的屬性,看著它是建立在什麼基礎之上的。

我們能夠形成的每一個關於概然推斷的判斷,就像我們形成的每一個關於知識的判斷一樣,我們應該總是通過來自知性本性的另一個判斷,來糾正來自於對象本性的第一個判斷。可以確定,一個具有堅實判斷力和長期經驗的人,比一個愚蠢的、無知的人,應該並且的確常常更加確信他的觀點,而且我們的情感,甚至是我們自己,隨著我們的理性與經驗程度的變化,也會有不同的權威程度。即使是一個具備最好的感知力與最長期經驗的人,也不具有完全權威,因為就算這樣的一個人也必將意識到發生在過去的許多錯誤,並且必將懼怕將來可能發生類似的錯誤。因此,在這裏,就出現了一個新種類的概然推斷,它可以用來糾正和調節第一次的概然推斷,從而確定其正確的標準和比例。就像理證會受到概然推斷的控製一樣,概然推斷也易於由精神的反省作用而得到一種新的糾正和知性本性,我們源於第一次的概然推斷的推理成為這種反省作用的對象。

在每一個概然推斷中,除了源於研究對象本身的原始不確定性以外,我們已經發現了一種新的不確定,這種不確定來自判斷官能的弱點。我們已經把這兩種不確定調整在一起,我們的理性迫使我們去增加一種新的懷疑,這種懷疑是由於我們在評估我們官能的真實可靠性的過程中所產生的概然推斷的錯誤。

這是一種懷疑,並且,如果跟從理性,我們不可避免地會給出一個解決辦法。但是這個解決辦法,盡管它應該有利於我們以前所做出的判斷,可是由於這些判斷隻是建立在概然推斷的基礎之上,所以必然會減弱我們起初的證據,並且它自身必將被同種類的第四種懷疑弱化,諸如此類,一直延續下去,直至最後再也不存在原始的概然推斷,不論我們以為它多麼巨大,也不論由於每一次新的不確定它減弱到多麼小。沒有任何有限的對象在無限反複的減少中還能夠存在,甚至是那些人類能夠想象到的數量最大的物體,也必將在這種方式下化為烏有。不管我們開始時的信念是多麼的強大,經過許多次新的評估,而且每一次隨著它的強力和活力的遞減,它必將無可避免地全部消失。當我判斷必然具有的易誤性並進行反省時,我比僅僅考慮自己推理的對象時更缺乏信心,並且當我仍然繼續前進時,隨著一次接一次對自己官能的評估進行仔細檢查,所有的邏輯規則逐漸地減少,直到最後,信念和證據被完全消滅。

如果有人問我是否真正同意我似乎不屈不撓堅持的這個論證,我是不是那堅稱所有物都是不確定的眾多懷疑者中的一個,是否我們對任何事物做出的判斷不存在真實和虛偽的區分,我必將回答,這個問題是完全多餘的,我與別的任何人都不能夠真正地始終如一地堅持著這種觀點。通過一種絕對且無法控製的必然性,自然已經決定我們必須做出判斷,就像決定我們必須呼吸、必須感覺一樣,由於一些對象和目前印象的習慣性聯係,我們不能不再以一種更加強烈更加充分的眼光來看待一些確定的對象,這正如我們在清醒的時候思考,在燦爛的陽光下睜開的眼睛必將看到周圍的事物一樣。不管誰曾努力去反駁全部懷疑主義的毛病,他都是在進行沒有一個對手的辯論,是在通過論證盡力去建立一個自然已經先在地被灌輸到心靈裏,且已不可避免地活動的才能。

之所以如此仔細地展現狂妄學派的這些論證,我的目的是使讀者敏感地注意到我所假設的真實性,我的假設是:與原因和結果相關的所有推理都來自於習慣,信念是人本性的一種感性活動而非認知部分的活動。在這裏,我已經證明,有一些極為相同的原則,能夠使我們對任何題材形成一個定論,當我們檢查這個題材的時候,我們可以通過思考這個題材時所運用的天賦、才能、心境來糾正這個定論。是的,我已經證實,這些相同的原則要繼續深入,貫徹於每一個新的反映判斷,必須逐漸地消除這些原始證據,直至最後減至沒有,同時完全推翻所有的信念和觀點。因此,如果說信念是一種單純的思想活動,沒有任何奇特的構想,沒有任何一種強力或者活力的加入的話,它必將毫無例外地毀滅自己,並且在任何種情形下中止所有懸而未決的判斷。但是,因為那些喜歡嚐試的人相信經驗,他在以前的那些論證中無法發現任何錯誤,因此他依然像平常那樣繼續相信、思考、推理,他可以準確地斷定,他的推理和信念是感覺或者某種奇特的構想,不可能被單純的觀念和反省毀滅。

第二節 感觀方麵的懷疑主義

雖然懷疑主義者聲稱,他不能通過推理來維護他的理性,但是他仍然繼續推理和相信,並且經由同樣的規則他必須讚成有關物體存在的原則,他不能假裝通過任何的哲學論證來確保那個原則的準確性。自然沒有讓懷疑主義者進行他的自由選擇,並且毫無疑問地,重要之事因我們不確定的推理和思辨是不被信任的。我們很可能這樣問:到底是什麼原因使我們相信物體的存在?但是如果問:這裏是否存在物體?這樣問必然是徒勞的,畢竟在我們所有的推理中這是我們理所當然必須假定的一點。

因此,我們現在探討的問題是:什麼使我們相信物體的存在,在開始我的推理之前,我將確立一個初看起來完全多餘的區別,但是它將為準確理解下麵的內容提供很大幫助。我們應該分別審察平常被混淆在一起的兩個問題,一個問題是,即使當物體根本不存在於我們的感官時,我們為什麼仍然賦予它們繼續的存在;另一個問題是,我們為什麼假定它們具有一種不同於心靈與想像力的獨立存在。最後,我總括了各個對象的情況和它們之間的關係,它們外在的位置和它們的存在以及作用的獨立性。這兩個關於物體繼續存在和區別存在的問題是如此密密切相連。因此,如果我們的感覺對象繼續存在,即使它們沒有被感知到,它們的存在的確是獨立並且區別於想像力的,反過來說,如果它們的存在獨立且區別於想像力之外,它們必須繼續存在,即使它們未被感知。但是盡管這一問題的解決決定了另一問題的解決,但為了我們能夠更容易發現這種解決所需要的人類本性法則,我們將與這種區別同行,並且也將思考,產生這種繼續存在或者區別存在觀點的是感官、推理,還是想象?對於我們目前探討的問題來說,這些問題是僅有的可以理解的問題。關於我們所認為的不同於我們知覺的外部存在的概念,我們已經指出了它的荒謬之處了。

先從感官開始談起,很顯然感官的對象不再出現在感官之後,這些官能是不可能產生出它們對象繼續存在的概念的。因為這是一種術語矛盾,它假定即使這些感官在已經全部停止所有方式的活動以後仍然繼續活動。因此,如果這些官能對目前的情況有任何影響,它們必將產生一種區別存在的概念,而不產生繼續存在的概念,並且為了產生這種區別存在的概念,必將把它們的印象表現為形象和表象,或者把他們直接表現為區別存在和外部存在。

很明顯地,我們的感官並非隻把它們的印象呈現為某種區別的,或者獨立的、外部的形象,因為它們傳達給我們的隻是一個單純的知覺,並且絕不給我們任何其他事物的絲毫暗示。如果不是借助於理性和想象的一些推斷,一個單純的知覺絕不能產生雙重存在的概念。當心靈能夠看得比立即出現在它麵前的東西更遠時,它的結論決不僅僅歸源於感官,而且當心靈能夠把一個單純的知覺推論為一個雙重存在,並且假定它們之間有相似關係和因果關係時,那麼它肯定是看得更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