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六回 趙王秉政篡大位(1 / 3)

辛酉永寧元年,四川趙□被孫秀激反,連陷數郡,勾結流賊李特,兩川如失。飛報疊疊奏入洛陽,時之朝權皆係趙王、孫秀所掌,朝野側目,無人敢言。秀有異誌,並不提起救川之事。河內太守劉頌勸趙王宜靖亂正逆,以清邊患。倫、秀不聽,劉頌知其將危社稷,乃奏帝自親萬機,以收其權。其疏略雲:“治天下如用器,夫器一傾難可以正,故人盧經後世者,必精理天下之政。今而政出臣下,法不當理,官不稱職,藩王仇殺,不顧彝典,紀綱殄墜,臣恐社稷日將不安矣。”帝見之而不能行,思滿朝皆阿趙王,無敢進言,獨劉頌不畏權幸,乃心皇室,擢為吏部侍郎,使遏眾黨。

孫秀見無人逆己,不敢上收蜀之議,乃與士猗、張林等定議,先加趙王九錫,然後平蜀。張林遂密諷侍禦史上本申請,下大臣尚書省詳擬。傅鹹、劉頌二人拒阻廷辯曰:“昔漢天下將亡,故以九錫賜魏,魏天下將亡,以九錫賜我宣帝,此乃一時丕極之用,非可以通行於世者也。昔周勃克定呂氏,霍光扶立漢宣,其功莫大,未聞有九錫之命,豈是太平盛典、上世成規?宜詳而思之。”張林曰:“今趙王有再造之功,汝等何敢妄阻錫命乎?”喝令推出治之以法。孫秀急止之曰:“今川蜀方亂,皆以誅戮大臣為名,況劉、傅二人乃朝野重望,若妄殺之,則人皆不合於我,議端起矣。”張林乃止,徑扶劉、傅出外,百官在內者皆唯唯而已。孫秀乃奏言趙王功過平、勃,宜加九錫,惠帝不敢逆,任其行移。司馬倫特受九錫,德秀之拔識,亦奏帝言:“向蒙陛下許孫會以河東公主,宜賜成婚,全其終始。”帝亦允之。擇日召孫會入居駙馬府。孫秀又奏後妃既以得罪,宮中不可無後,請立其黨尚書郎羊玄之女,入為帝後。孫秀性狡黠,原非正士,所臨廷議事者,惟邪佞是聽,忠良見棄,故黨羽亦多細人,徒知逞時挾勢而猖獗,無謨猷深遠之慮,竟然肆誌罔加九錫。

齊王司馬冏在許昌聞趙王加九錫,與其臣下孫洵、董艾、葛+、王義等商議曰:“趙王倫乃宣帝庶支,可如今又掌握朝廷大政,榮授九錫,孤為帝之親弟,被他發出外京,理合入朝護衛,奈彼勢大,心甚不平,無如之何?”孫洵曰:“將欲取之,必故與之,將欲敝之,必先侈之。今趙王性庸,孫秀誌驕,皆欲速成富貴者,罔想之心積已久矣,彼今未敢即便篡位而先加九錫,蓋懼殿下密邇京邑,特以相試耳。殿下何不差人前去奉賀加九錫之美,辭內深加褒獎,盛稱其德,言人民仰望,宗室叨安。孫秀等乃碌碌庸材,雖多狡譎,不知大略,一見殿下推舉,必不以他人為懼,早晚定行篡奪大位矣。待其一行篡逆,眾臣諸王自然怒彼,那時殿下移檄遠近,召集諸王勳舊,數其謀逆不道,大興問罪之師,一鼓可擒孫秀而除趙王倫矣。那時殿下為之謀主,大權不歸殿下,而誰敢僭越乎?何必今於勢焰之中,與彼較兢成仇哉?”齊王乃依孫洵之言,即令其作書一封,遣葛+齎禮物入京奉賀。葛+至洛陽,徑入趙府參拜,將禮幣並齊王之書獻上。趙王倫看其書意,皆是頌己威德,朝野傾心,人民屬望,雖周公之輔成王有所不及,九錫之榮,亦未表其功而酬其績也。趙王大喜,重賞葛+,頒賚齊府特厚,其下將士,各加官職。乃私謂孫秀曰:“孤所懼者齊王一人耳!今齊王見推若此,何愁大事不成乎?”孫秀曰:“齊王既以尊畏,其餘不足慮矣。穩而行之,料無妨礙,可趁此時,設一大宴,召諸百官會議,言惠帝1戇,不堪負荷,難為國主,宜退位閑宮養老,別選有德之君,以安庶兆,故意不擇嗣位之人,使多官庭議不決,那時臣命心腹之臣,宣言於朝,以殿下有阿衡之任,居攝朝事,臣請奉大王居位,率眾下拜,先呼萬歲,誰敢不從?那時殿下統馭六合,君臨萬方,豈不為一世之雄也?縱授九錫,不過人臣之秩耳!”趙王大喜,即暗擇吉日,差飛騎遍請公卿臣宰、文武大小官員,俱到趙府會宴。滿朝臣宰不知何故,見趙王有請,無人敢不到者,於是入見,禮畢序爵而坐。孫秀令兵士將校皆戎裝執械把住府門,兩邊廊下,悉列武士,皆弓上弦,刀出鞘,躋躋而立。眾官員各麵麵相覷,驚怖失色。趙王令孫秀把盞,酒至數巡,趙王倫起身謂眾公卿曰:“今日孤屈卿等,非有別意,特為國家大事,有所不洽耳!”王戎、蒲奮、崔隨皆預首席,不知所出,皆不敢發一言。惟樂廣曰:“有何國家大事,乞發旨諭,待眾參議。”趙王曰:“天子者萬民之主,居上位以令天下,亦須有統馭之才能,方可致治。今惠帝昏庸1戇,不堪負荷大事,先帝在日,數與和嶠、衛瓘、劉毅等議欲廢之,然恃皇孫聰敏而止。今皇孫已死,無複可望,且以妒妻害母,致餓死而不之顧,譖子被殺而不知審,知汝南、衛瓘之忠遭枉害而置之不問,命伏胤和解,反殺淮南王而眇若不聞,此等殿陛之間,耳目所擊之事,尚且不能直,豈堪理天下、總萬機,而治百姓乎?”樂廣曰:“悍妻惡子,無法可治,聖上亦為賈後諸人所誤,致損令德,非出本心,今有大王之能,以輔翼其不逮,更不須俾其親理庶事。今不知大王宣召臣等,有何所議,願聞其詳。”趙王曰:“先帝有遺詔,言異日太子司馬衷若其複爾昏黯,不能經濟,卿等當別立賢明,以安社稷,免誤蒼生。孤今欲遵先帝格命,效伊、霍故事,將惠帝安置閑宮,再選有德者立之,諸公卿以為何如?”尚書令束D、衛尉荀組、員外郎王堪三人出席告曰:“大王見之左矣。昔者太甲不明,怠棄典禮,伊尹放之桐宮,使之自艾;漢之昌邑王登位方二十七日,上過者三千餘條,故霍光告木廟而廢之。今主上雖雲昏懦,無如二君之罪過,若一旦廢之,恐諸王心中不服,興兵入朝,那時恐震驚九廟,禍及百官,上懼宮闈,下殘黎庶,深有不便,乞詳思之。”趙王聽言,作色而起曰:“汝等以為惠帝無過,弑母殺子,滅叔誅弟,夷戮功臣,世人之罪過,尚有大於此者乎?且天下者,乃吾司馬氏之天下,汝等屍祿庸臣,上無匡君救國之能,下無定亂諫主之義,前非孤家收賈午、章、謐等誅之,幾蹈呂須、產、祿之轍矣。汝輩曾無毫忽效忠之處,徒叨爵秩以諂佞為事者也。”眾官員見趙王變色作怒,其門下奸黨,又皆睜目露刃,直視荀、束三人,鹹莫敢言,乃曰:“臣子不得指斥君父之過,惟大王裁之。”於是各散歸第。次日趙王司馬倫令張泓、許超、士猗領兵列於朝門,孫秀命張林、張衡列於殿上,親帶甲士三百,負劍進宮,請惠帝出殿,下令有文武官員一名不到者,即斬首號令。大臣等隻得都到朝堂,依班列次而立。趙王按劍謂群臣曰:“司馬衷昏1無似,不堪大位,孤奉先帝遺旨,昭告太廟,以衷為太上皇,居養老宮安置,所有郊天冊詔,當殿開讀。”孫秀乃即高聲朗誦,詔曰: